武则天看了嘴角微微一撇,她就知道那些世家不会放弃这个为子孙后嗣安排前程的大好机会。不过。她更清楚皇室与世家既是敌人也是盟友。他们既有共同维护的东西,也有相互争夺的东西。让世家从中得些利益是不可避免的事。
让他们得到多少,让他们得到多少才既合自己的心意,又不致引起世家的强烈反弹,这才是她这个皇帝需要考虑的事情。
武则天再往下看,便看到了方才监察御史曾经提到过的事情,因为柳徇天是当事人,所以比那位捕风捉影的监察御史说的更加详细。
因为他的奏本是密奏,不需要太多华丽的词藻,只需要把事情详尽地告诉皇帝,所以柳徇天事无巨细,连当时芙蓉楼上是一副什么情景,卢宾之与杨帆等人的行动举止、言谈表情,都详细描述出来,如同在写话本小说,看得武则天不时失笑。
再接下来,便是监察御史的弹劾奏章里也不曾提及的事情了。
柳徇天在奏本中详细讲述了他赴李府之宴时的所见所闻,世家豪门的种种表现,其中再度提到了杨帆,当他提到杨帆只提了一盒寿糕、两根寿烛作为寿礼时,武则天不禁开怀大笑。再看到杨帆与崔郑王李四姓高门子弟的一番冲突,武则天便把奏章拍在案上,对上官婉儿笑道:“杨帆武将出身,最看不得文人那些咿咿哦哦,之乎之也,忒也粗鲁了些。”
上官婉儿虽没看过柳徇天的秘奏,却对杨帆在长安的事情了如指掌,可她自然不能表现出来,因此只是随口应和两声,脸上依旧一副懵然模样。
武则天也不解释,只道:“诗以寄情, 诗以咏志,诗以怀旧,以诗会友。子曰: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怎可把诗文贬得一文不值呢,这个杨帆,也不怕得罪了全天下的读书人。”
嘴里虽在批着杨帆,武则天却是眉开眼笑,满心欢喜,她就是喜欢看世家吃瘪。那些世家高高在上,目中无人,不管是李唐皇室还是她武则天,都从来不曾被那些世家放在眼里,杨帆的所作所为,可不正合她的心意么。
婉儿陪笑应是,依旧一副懵懂模样。武则天大笑,把那封密信递与她道:“你来瞧瞧,瞧他在长安都做了些什么混帐事!”
武则天递过秘信,不待婉儿看完,便道:“不过,杨帆出身庶民寒族,对那些饱食终日、只会夸夸其谈地摆出一副不食人间烟火样儿的世家神仙种种作派看不惯,也是人之常情。”瞧她模样,对杨帆做的混账事,那可是打心眼儿里高兴。
婉儿装模作样地把秘信浏览了一遍,打趣地笑道:“这个还真是他一向的风格。当初大家让他到刑部任职,他还不是去了几天,就拳打脚踢地闯开了一番局面?听说官场中人都称这杨帆是个愣头青呢。”
“愣头青好,愣头青好啊,天下多些愣头青,朕这天下就容易治理多了!”
武则天笑容可掬地说着,心中忽然一动,近日来不断困扰她的那团乱麻,似乎被她一下子找到了一个将它解开、理顺的办法,或者说是----找到了斩乱麻的一口快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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