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音不绝,如歌似泣,琴声乍舒,低吟浅唱,似箫而再非箫,若琴已不是琴。
金碧辉煌的延熙宫仿佛出现了一片宁静的世界,雪光莹莹,疏枝缀玉,微风带起纷纷然雪影梅香。一个是青衫磊落,一个是白衣翩然,叫人惊叹,叫人神往,叫人心中尘虑尽去,只余这无限风姿久久萦绕心头。
清音尽收《梅花落》,箫声远,琴音淡,夜天凌和卿尘面向太后拜倒:“恭贺太后福寿万年,慈恩绵长。”
“好,好!”太后满意地对卿尘道:“过来让我看看。”
卿尘轻轻敛襟起身,身后披帛迤地铺展,步履从容迈上了席边玉阶,再对太后一福。
太后慈祥地打量她,说道:“嗯,才貌双全,知:“这样的好女子再到哪里去找,咱们不如和凤家要来做媳妇如何?”
天帝对卿尘也颇为喜爱,道:“母后所言极是,只是中意给您哪个孙儿?”
卿尘心间大惊,蓦然有数道眼神齐刷刷地落在她的脸上。却听太后道:“凌儿经常带兵在外,府中总没个人也不是办法……”
话未说完,夜天凌已离席拜倒打断了太后的话:“皇祖母,孙儿……”他没有说下去,而太后也突然停住了没有再继续。
夜天凌神色平静,毫无波澜,卿尘从他抬起的眸中看到了某些东西,那是令人不解的惊讶、决绝、漠然,还有隐藏至深的一抹矛盾与痛楚。所有的情绪都在他黑寂的眼底一掠而过,快得叫人怀疑是不是真的存在过。
延熙宫中突然陷入了一种莫名的安静中,没人任何人说话。
短暂的沉默瞬时消失,太后满是担忧地看了夜天凌一眼,叹道:“也罢,算了。”
似乎有数人同时松了口气,一旁,夜天湛随即对太后笑说:“皇祖母,凤相刚刚寻回女儿才几日,您便给嫁了出去,这叫凤相和夫人如何舍得?”
本来凝滞的气氛随着他风趣温润的声音顿时一松,春风拂面,凤衍跟着笑道:“娘娘疼她,这是小女的福分。”
鸾飞和父亲对视一眼,也忙笑着对太后道:“娘娘若是真喜欢我姐姐,不如留她跟在您身边,我们姐妹也能常常得见,岂不两全其美?”
卿尘惊魂稍定,听了此话目光落往凤衍处,又默不作声的看了看鸾飞。
太后问卿尘:“你可愿意?”
卿尘只沉默了片刻,心中那番疑虑在微笑中未曾有丝毫表露,恭恭敬敬的对太后拜下:“卿尘年轻不懂事,日后还请太后娘娘多加教诲。”
“如此甚好。”太后对夜天凌道:“凌儿,回去坐着去,罚你一杯酒。”
“是。”夜天凌淡淡答道,退回席上,将面前的酒一饮而尽,随即又自己斟满一杯,整整一个晚上,没有再向卿尘这里看一眼。
卿尘随在太后身边,偶尔转眸看到夜天凌削瘦的侧脸,想起很久以前听人说过,薄唇的男人,心中无情。夜天凌那冰冷锐利的唇角便像一道利刃,无声划过,薄薄的却清晰的,将他和所有人分隔两面。
方才那一瞬间,凛然,忧惧,惊怕等等等等的一切,都不如听到他的反应时心里的酸涩。
拒绝了呢,卿尘对自己苦笑,那样清楚的告诉了所有人,他不愿。
自己心中,为何竟如此难以平静?手指在广袖之下轻轻握紧,她不禁自嘲,女人,虚荣的化身,即便是被不想要的人拒绝,一样会心有不平。那么,换了他呢?
信目看过席下,除了埋头饮酒的夜天凌,太子、夜天湛、十一、夜天漓他们每一个人都有意无意的向自己看来。
或安抚,或微笑,或温暖,或还有一点儿叫人咬牙的戏谑。但是有一道目光带来的却是清晰地不安——夜天溟,他那叫人心悸的注视,自她本就不甚轻松的心头沉沉压过,仿佛刻意地留下了一道无法忽视的辙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