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田种出好姻缘

作者:风飞凤

    鲁妈住在门房的厨房里。灶台和炕连着,能利用白天烧火做饭的余热。不像茵茵住的,还要靠烧炕来取暖。地都冻严实了,陈长庚他们现在没办法挖树坑,就上山打柴。每天晚饭过后,鲁妈把灶间剩的余火,铲进瓦盆里,不然,晚上炕太热,人睡不下。火盆放到隔壁,就是夏天鲁妈住的那间房子,陈长庚和几个弟弟,就围住火盆,让鸭蛋和桂枝教他们学算账。桂枝因为没认几个字,大部分时候,都是鸭蛋在教。

     鸭蛋最近恭维的话听多了,这阵子有点张狂。

     好不容易等到陈长庚他们不过来了,茵茵打算和鸭蛋谈话,她还没来得及说呢,鲁妈倒是先开口了:“人狂没好事,狗狂咬枣刺,你该收敛收敛。”

     鸭蛋气得,把手上给冬生做的棉鞋一放,大眼像是要冒火:“你说谁哩?”

     “鲁妈,你去厨房忙去吧,这里没你事儿了。”茵茵赶紧把鲁妈支开。

     鲁妈出去后,茵茵脸上严肃了下来:“她就是说你呢,你看看这些天,你都是怎么说话做事儿的?我早就想给你说了,桂枝一直和你在一起。这几天她不过来,我也趁空提醒提醒你。陈长庚这几个毕竟是大男人,你不避嫌也罢了,但说话不能那么随便。”

     鸭蛋脸红的,都能滴出血来,眼泪在眼眶里转了半天,终于还是流下来了。

     茵茵把手绢儿递给她:“我带着你和鲁妈,三个女人,本来就艰难,咱们做事儿要是再不注意分寸,村里的唾沫星儿,都能把咱们淹死。海叔年纪大了,出门路滑,我怕他有闪失,只好要你出头露面儿,唉,也是为难了你,但你可要立身正直,我们人生地不熟,也没个依靠——”

     “对不起,小姐,都是我不好。”鸭蛋抽抽噎噎哭起来。

     “好了啦。”茵茵拍拍她。

     鸭蛋用帕子擦擦眼睛,坐那儿发了一阵儿呆,又拿起鞋子做起活来,从那天开始,她经常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有时还眼圈红红像是悄悄流过眼泪,茵茵问她有什么心事儿,她不说。茵茵一直说她嘴巴缺个把门儿的,现在真关严了,还把茵茵难住了。

     三十那天,鲁妈和鸭蛋一早起来,就准备包饺子,她们打算吃过午饭,再把屋里屋外好好清扫一下。

     冬生过来,竟然送了一大把冻蘑菇,把茵茵高兴的。吃了一冬天的白菜萝卜和冬瓜,这东西实在是稀罕物。

     “爷爷采的,还害怕你看不上。先生要是喜欢,今后,爷爷就经常给你采。”冬生见茵茵欣喜地样子,心情舒畅,小脸满是笑意。

     鲁妈把刚割好的韭菜、菠菜和香菜,各放了些在他的小篮子里,冬生走的时候让他带上了。

     鲁妈收拾好了饺子馅,鸭蛋也把面揉好,三个人围着案板,说说笑笑开始包饺子。

     大门吱呀一声开了,“谁呀?”鲁妈隔着窗户问,鸭蛋见没人回答,赶紧掀开门帘去看。

     “太太,你怎么来了?”

     “你们哪儿来的韭菜?”是张焦氏尖锐刻薄的嗓音,鲁妈和茵茵赶紧出去了。

     “我们院里自己种的。”鸭蛋回答。

     “自己种的,有多余的,给下人也不说给我那边送点。”张焦氏愤愤不平地道。

     茵茵摆手让鲁妈把剩下的那点韭菜割给她,海叔出来了:“太太,你看,你一说,孩子马上就给你呢,你也要经管着孩子,别一家人为了丁点大的东西闹生分。”

     “我怎么经管她?”张焦氏很敏感。

     “谁还没个难处?一家人互相照顾着就是了。”海叔顺口说道。

     “难处?”张焦氏脸色不好看起来,“是不是荒地今年打的粮食胡吃海塞的快胡弄完了?不要现在给了我几颗韭菜,到时赖到我家吃饭。全村人都知道你们主仆一年到头吃麦面馒头。”好像茵茵马上就要断粮了一样,张焦氏一脸紧张。

     “回屋包饺子去。”茵茵拦住拿着镰刀过来的鲁妈,这种婆婆,不要最好。

     鸭蛋赶紧跟着茵茵,和鲁妈一起准备进屋。

     “小贱人,几颗韭菜,你敢这样对我!”张焦氏不愿意了。

     “对你这样,光吃不吐喂不熟的种类,一棵野草我们也不想给!”海叔脸色很难看,他想起半年前那场为牛的争吵。

     “老奴才,有你什么事儿,不是我看着你老了可怜,收留你,你早就饿死了——”

     张焦氏还没骂完,海叔已经操起屋外墙上挂的鞭子了,他伸手一抖挽出个鞭花,发出清脆的炸响,张焦氏下了一跳。

     “滚!”海叔瞪着眼,胡子翘起来,样子很怕人。

     张焦氏吓地退后几步,被地上放的板凳绊了,趔趄了一下,她看到茵茵她们三个一脸嘲笑地望着她,张嘴还想骂什么,海叔提着鞭子走过来,她转身仓皇地拉开大门向外走:“借着几颗烂韭菜,就想到我家混吃混喝,也不瞧瞧我是不是那种糊涂的人。一伙贼坯子,成天就想算计人。”她一边骂,一边气呼呼地回家,村里好事儿的几个妇女,听到声音都跑出来看热闹,张焦氏越发来劲,一边走,一边见人就说,茵茵给陈长庚他们韭菜,都不肯给自己。第二天就是春节,人们拜年聊天,关于茵茵的坏话,传得到处都是。

     茵茵见婆婆这么过分,连拜年都没去,村里少不得有人在背后悄悄议论,反正没有人说到跟前,茵茵也不当回事儿。

     鲁妈和鸭蛋却不依,过年这几天,她俩出门,只要听见有人说茵茵坏话,就过去好一通解释,如果有人不听她们,一定要说茵茵不好,她俩就和人吵,结果,全村妇女的嘴,都围着她们几个人转了。

     转眼就是初六,陈长庚带了俩弟弟过来了,他站在窗户前给茵茵行礼,桂枝和冬生老老实实跟在他后面鞠躬。

     “你家老二呢?”

     “老二,”陈长庚搓搓手,“年前我们给冬生他姨夫帮了几天忙,冬生他姨夫生意比较顺,今年想添个帮手,把老二留那儿了。”

     “哦,这是好事儿,不过一般都喜欢要小点的,怎么不留老三,留老二呢?”茵茵听桂枝和鸭蛋的话音,这个老四手巧心笨,学算账很慢,她就没说这个。

     “有时还要搬点东西,老三才十八,身子骨还不够硬朗。”老三和老四是双胞胎,一个虎背熊腰,一个却瘦溜溜像个竹竿。茵茵并不是色女,但她也承认,老二陈长富长得是很帅气,笑起来很甜,很容易博得人们的好感,这对做生意来说,是很有帮助的。鲁妈给茵茵说过,东头李家的闺女彩霞,曾闹着要嫁给长富,可惜陈家拿不出十吊钱的彩礼来,李彩霞和哥哥嫂子闹了好久,最后还是被哥哥逼着上了花轿,嫁到西王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