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下雪了。前几天那雪下的太小,地都没白。”茵茵从小就喜欢雪,大概整个宇宙洁白无瑕,让她欣喜吧。
第二天一早,山村还静悄悄的,窗户上的光亮就刺开了她的眼皮,她披着被子,趴窗户跟前看看,雪还在下,地上铺上了厚厚的白被子。
“小姐!”鸭蛋和她住在一个炕上,看见她半个身子都露出来,着急地喊到,“你看看你,就穿这么个薄衫衫,着凉了可怎么好。”
茵茵赶紧缩进被子里,眨着眼在那里盘算。
“咱们纳鞋底子的细麻绳还有多少?”
“多得很。陈长庚从山上弄了好多野麻,那次下连阴雨,他几个没事干,就在家里打麻绳,诺,用这么大口袋,提了一口袋呢。”
“好,起来,起来咱们编个网,捉麻雀去。”茵茵玩心起来,想起小时候玩的游戏了,鸭蛋也赶紧动作,她对茵茵是言听计从,只要茵茵吩咐,没有不积极执行的。
她两带着桂枝,忙了半天,到中午吃饭时,一个一丈半见方的细麻绳网子做成了。“等雪一停,咱们把这网支到打麦场,下面撒上秕谷子,麻雀钻进来,一拉绳,嘿嘿嘿,全罩住了。晚上,咱们用炭火烤着吃。”
茵茵见冬生在那里猛咽口水,一边嘻嘻笑,一边用手扣脸,冬生有点不好意思了,他打岔道:“先生,你今天教我的,我都会了。”
“我知道你会了。我让你回去,教你叔叔,你教了吗?”
“教了,我昨天教了他们十个字呢。”
“十个?”茵茵有点愣,“这么多呀。”
“我二叔和三叔一下就记住了。”冬生非常骄傲。
鸭蛋脸上却有点不自在,茵茵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吃饭了!”鲁妈的声音响起来,屋里的人都急急忙忙出去了。
大雪下了两天两夜,把茵茵等得着很着急。第三天天还阴阴的,她就急不可待地想出去,鸭蛋把她里里外外裹得严严实实,就剩一双眼睛露着,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咱们走吧。”
“不去了。”茵茵的声音从厚围巾里闷闷地传出来,“你把我全身上下都裹成硬的了,怎么玩呀。”
“这么才不冷了呢,你着凉怎么办?”鸭蛋拽着她的手,不让她把外面的大衣脱下来。她俩正争执呢,冬生的小脑袋悄悄从门帘边上露出来。
“做什么呢?冬生。”
“先生,我,我,我也想去。”
“你读书去。”鸭蛋放开茵茵的手,满脸不悦。
“去就去吧。回来,你可得把咱们今天玩的过程下下来哦。”冬生记忆力不错,认识的字多了,茵茵就开始培养他写些简单的记叙文。
“是!”冬生的脸上马上露出了笑容,他现在小脸已经圆起来,个子也长了,穿着鲁妈用旧衣服改的小棉袄,显得很活泼可爱。
她们几个,带着扫把,来到离家最近的一个打麦场,茵茵穿衣太多,胳膊腿儿都硬硬的,什么也不能干,就指挥鸭蛋和桂枝,场院中扫出一块地,把捕麻雀的网子架好,几个人把绑在支撑棍子上的细绳一点点拉倒场院边上的工具房里。
“不许说话,不许动,在这里老实待着。”茵茵严肃地下命令。
没多一会儿,饿了几天的麻雀开始一点点靠近网子,当它们兴高采烈地喳喳叫着,忙着啄食秕谷时,茵茵把绳子一拉。
“先生,先生,好几十个呢。”冬生兴高采烈地喊,他们把麻雀一只只捉进一个布口袋,继续撑网躲进工具房。
这次时间长得多,网下麻雀才多起来。“收了这一网,咱们就回家,我们回家烤麻雀吃。”茵茵笑嘻嘻地说着,把麻绳头儿递给一心想拉绳儿的冬生。
冬生使劲一拉,看网扣下来了,嗷嗷地叫着,往外跑,他们用袋子把麻雀装好,提着战利品回家了。
“冬生,你去把你爹和叔叔都叫过来,让他们给咱们烤麻雀。”茵茵对冬生说。
“这怎么烤?”鸭蛋眨着大眼,疑惑地问。
“嘿嘿,把麻雀用稀泥裹了,扔进火堆里,一会儿就熟了。”茵茵走热了,一边说,一边回房子换衣服去了。
陈长庚兄弟这阵子,每天去打柴。他们见家里的柴禾,用到明年天热没问题,就把打的柴卖了,每天能挣上百文。茵茵刚开始不收,他就留给鲁妈,让鲁妈帮着茵茵买过年的年货,有时,他也听鲁妈的吩咐,直接从镇上,把年货买回来。
这两天下雪,他们只好留家里,茵茵把鲁妈叫来,拿出几十个子儿:“你去东头的铺子里,买点花生什么的,再打点酒。后天就小年了,这日子过得真快。陈长庚他们也在咱家干了大半年了。”茵茵拿出六吊钱,“他们一年两吊,今年是个大半年,也就一人一吊半,你俩看看,合适不?”
“合适,合适。”两个赶紧点头。
“那一会儿,再给他们二十斤小米,二十斤包谷糁子,二百斤面,让他们从菜窖里取点萝卜白菜和红薯,从明天起,到正月初六,他们就在自家过了。鲁妈你也歇歇,每天做那么多饭,这半年多,辛苦你了。”
“小姐你就是烂好心——”鸭蛋见茵茵夸鲁妈,有点不服气,茵茵瞪她一眼,硬是让她的半截话打住了,她讪讪笑了一下。
“过年时,给陈长庚他们分点白面和肉,让他们回家包饺子去,他还有老爹呢,在咱家吃饭不大好。”茵茵和鲁妈商量,“听说,他还有债,我早点把他们兄弟的工钱算清,他也好早作安排。我想,他即使不能把债都还上,债主多少收点,这过年也不会为难他不是。”
“小姐,谁遇到你这么好的东家,谁都是在庙里烧过高香了。”鲁妈插嘴。
“怎么这么说呢,他们兄弟这几天光打柴卖的钱,都有一吊多了呢,别人家的长工,这时候都在家闲着呢。”
“二少奶奶,他还不是感激你给他们一家大小做棉衣了嘛。再说,冬生现在又高又壮的,那里还有刚开始那病怏怏的影子,他心里对你的感激,海了啦。”鲁妈忽然说这么好听的话,把鸭蛋惊讶的,大眼直盯盯地看她。
“鲁妈,你觉得,我刚才那么安排,合理不?”
“合理,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