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了得的,咱们是遇上对手了。”夫人轻言细语的,仿佛半分不气,“好一招釜底抽薪,便是叫我戳穿了,人已送走了,一时半刻,我也拿不出第二个亲戚姑娘来闹的。哼,那没用的东西,白费我许多唇舌,叫的嗓响,却是个废物!”
“真看不出,二夫人年纪轻轻的,下手却这么利,半点也没露破绽,瞒得严实。”向妈妈叹道,随意瞥了主人一眼,犹豫道,“不如就此罢手也好。”
夫人摇摇头:“来不及了,既开了锣,就得把戏演下去。”
“夫人……”
夫人一抬手,叫向妈妈住了口,自己转过身面对着那尊弥勒佛,眼神忽的迷离异常:“这尊佛,还是那年,老侯爷从一位南海高僧处请来的。说是笑口常开,能使万事不留尘埃。你说,侯爷他镇日在这儿参拜,求的是什么呢?”
向妈妈一愣,苦笑:“这,旁人怎么不知道。”
“我告诉你。”夫人声音冷若冰玉,“弥勒是未来佛,他是想下辈和姐姐再续前缘呢。”
室内一阵窒息般的寂静,向妈妈抬头看着她一手奶大的姑娘,衰老的眼眶也红了。夫人凝视着那尊不过半尺高的弥勒佛,淡淡道,“其实侯爷心里清楚的很,姐姐绝非佳配,不好生育,不擅持家,还不长命。可他就是喜欢,旁的人,再好,再贤惠,也无用。”
说到这里,她忽的一笑,眼中闪出异样的光彩:“这一年来,瞧着那边的热乎劲,我才知道,跟他老一个样,老二也是这天生的犟种,谁也没法。”
向妈妈心中酸楚,笑道:“您别钻牛角尖儿了,老侯爷待你多好呀,对您喜欢着呢。”
谁知夫人自嘲的哼了一声:“喜欢?你不知道吧,其实他也喜欢白家那个风风火火的,也喜欢廷烟的生母,可这不一样,这都不是……”都不是爱。
“他对姐姐,是糊了心窍的着迷,是前世的债。再不会有一样的情分了。”夫人怔怔的,语气异常苦涩。
忽然,她的眼中一阵悚人的神采,“你知道这些日来,为何咱们处处碰壁,屡屡受挫么?哼,不是因为那两人都聪明绝顶,而是因为他们夫妻同心,彼此信赖,无论外头人如何整治,都坏不了根。这才是关口!”
“所以,这回,我只要盛明兰的性命!”夫人仰视佛像,口气忽的炽热起来,“老二何尝不喜欢外头那个戏,何尝不喜欢秋娘,哼,男人,不过为着心肝宝贝,什么也顾不得了!哪怕老二以后再续娶一个,也不会再有这样的情分了。哼,只要夫妻不是铁板一块,就好办!”离间,撺掇,哪怕明兰肚里的孩能活下来,将来跟后母也是长好戏。
向妈妈心里难过,哽咽道:“可这么一来,您却不能全身而退了。不若等上一等,没准那边自己就出了事呢。”
“不过是两条,要么叫老二用火慢慢把我煮了,要么自己选个痛快。”夫人一脸轻描淡写,“只消拿不住把柄,他最多把我赶出去。等?哼,等那边儿女成群,长大成人?待到那时,便是那两口出事,也轮不着炜儿了。”
“何况,以后还有这么好的机会么?”夫人想起自己的布置,不由得一阵兴奋,“南边要老二性命的多了去了,他以为自己隐秘,只要他的身边人沿途留些痕迹,看他死在哪拨人手里!就算他不死在外头,待他回来时,也只能见到盛氏的尸首了。”
顾廷烨这人恩怨分明,明知顾听炜的确全不知情,绝对不会下狠手。如今多事之秋,战阵上刀枪不长眼,谁知顾廷烨能不能留下嗣才死!
只要顾廷炜好好的就成。倘若这会儿不出手,以后就再难出手了!等到顾廷烨伤心完,再娶填房,那也未必如盛明兰一样难对付,到再生下嫡,谁知要多少年。一个思念亡妻的丈夫,一个未必和睦的家庭,到时再使计挑唆(这个她很有经验),远胜如今无从下手。何况自己也年纪大了,廷烨夫妇却正青壮,若是这么咽气了,真是死也不甘心。
夫人略略敛了气息,缓缓坐下:“这几日,老二媳妇气色如何?”
向妈妈定了一定神,清楚道:“虽康家的事了了,但她依旧心事重重,我仔细看了,不像是装出来的。”
“这是个聪明人呢,知道事没这么简单。”夫人笑了起来,“心事重重的好,多思,多虑,真是好!可惜不能等了,不然叫她多烦扰一阵才好……对了,那边如何?”
“您放心,一切都妥当了,有其女必有其母,一样的蠢货。做马前卒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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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王氏的情况很容易理解。
盛紘最开始是个有为青年,当时他的最大需求是升官发财,所以面对妻的种种不如意(相貌平平,人又固执糊涂),他基本能够忍受,但到了后来,夫妻的摩擦越来越多,他在官场上慢慢站住了脚跟,于是感情需要就上升到了和事业需要同样的位置,于是,貌美且心灵手巧的林姨娘应运而生。
一切合情合理哦。
——好像大部分男人都是这个人生轨迹,奋斗时希望一个吃苦耐劳又肯奉献的老婆和自己一起打拼,等事业有成了,最好赶走黄脸婆,换个娇滴滴的小蜜。
我觉得那些娶不上老婆的愤青不用痛恨现在女孩拜金,看看我国富翁里有多少富不易妻的奇迹,就够给年轻女孩敲警钟了。再骂女人之前,先检讨男人的劣根性(偶不是鼓吹小,切记切记!)
康姨妈的事也很容易理解。
正常的心肠不是一天就会扭曲成那样的,是日积月累的。她的不幸是从婚姻开始的,可是与她形成对比的是盛老。
当一个人遇到不幸时,态是关键,是勇敢的面对,坚强的奋斗,依旧用善良的心胸去面对别人,甚至包括哪些让你不平的人;还是恶毒的去伤害无辜的人,去迁怒,去残害别人。
说起来,康姨妈毕竟是有自己骨肉的,而且儿女还比较孝顺,而盛老却是实打实的从一个无忧无虑的侯府千金变成个青年寡妇,最要命的是,还没有亲骨肉,在那个男权社会,这才是真正的致命伤!
她的悲剧也来源于婚姻,可人家是怎么样的?
真正高贵善良的人格,是不会因为命运的不公而改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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