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旦1,2,3

作者:凤歌



    简怀鲁呼出一口烟雾,烟气凝成一只青凤,若有若无,无声飞舞。

    “方非!”男道者凑上前来,咧嘴一笑,“你很担心点化人的安危吧?”

    方非噪子发哽,好不容易才吐出字来,“她、她也许不在了……”这念头在他心底闪现了不知多少次,这时说出口来,只觉身子一空,一股悲恸涌上心头,眼鼻又酸又热,恨不得大哭一场。

    忽觉有人拍打肩膀:“没事,没事!”申田田的嗓门又粗又响,“你的点化人一定没事!”

    “什么?”方非瞪大眼睛,就像茫茫雪原里看见一点火星,“为什么?”

    妇人笑了起来,简怀鲁伸出烟斗,点了点方非的额头:“你还活着吗?”

    “我?我当然活着!”

    “那就对了!”简怀鲁哈哈大笑。

    伤心事成了他人的笑料,方非瞪着两个道者,眼里几乎喷火。

    “开个玩笑。”简怀鲁摆了摆手,“你知道吗?一经点化,点化人和度者就会性命相连。你活着,她也活着,她死你也会没命。所以说,你还活着,点化人就一定没事!”

    “我活着,她也活着?”方非一半狂喜,一半惊疑。

    “点化,有点儿意思!”简怀鲁呼出一口烟气,化为一条苍龙,摇头摆尾地赶上青凤,龙飞凤舞,留下一片奇香。

    “裸虫的魂魄暗弱,很难学成道术,元婴是个例外,可是变成了鬼魂儿,失去肉身的感觉不太好受!”简怀鲁的烟气从鼻孔里喷出,化为了两只冲天的烟鹤,“裸虫想要全身进入震旦,只有一个法子,那就是点化。点化人必须是道者,他与裸虫立约,并以‘度凡印’为证。有了这个誓约,双方的魂魄就会连接起来,裸虫从此成为度者,有了道者之魂!”

    “度凡印?”方非低头看向手背,心神一阵恍惚。

    “度者有了道者之魂,就与道者没什么两样,道者的道术,度者都能学会。可有一点,点化人与度者魂魄相连,如果一个人死去,另一个人也活不成……”

    “啊!点化人岂不太吃亏了?”

    “说得对!”简怀鲁的嘴角浮现出一丝苦笑,“度者初入道时身心孱弱,极易遭受妖魔侵害。点化人如果还有仇家,更不会放过这个大好的报复机会。所以自古以来,极少道者愿意点化裸虫,这种事损己不利人,一个不慎,不但护不住度者,还会丢了自身的小命儿。”

    方非隐约感觉到什么,心子一阵狂跳,忍不住说:“这么大的风险,为什么还有人点化裸虫呢?”

    “原因很多。”简怀鲁吸足了一口烟,这一次烟气从两只耳朵喷了出来,化为了一对孔雀,左雄右雌,雄的昂首开屏,雌的温顺驯服。

    “有些裸虫天生异才,比如老聃、庄周,法统万物,压倒天人;王羲之是书法中的圣哲,千古以来没有第二个,我们道者靠笔吃饭,对他相当佩服。他们成为道者,没人会说半个不字。至于那几个女道者,嘿,点化裸虫,根本就是意气用事……”

    “意气用事?”申田田板起了脸,“死酒鬼,这么说,你跟我结婚是意气用事?”

    “这是两码事……”

    “一码事。哼,给我说清楚,说不请楚,不许吃饭!”

    “这个……”简怀鲁挠了挠头,“她们是意气用事,我嘛,是福气用事。”

    “什么话?”

    “什么玄女,王母,哪儿比得上你啊?”男道者说话,一点儿也不嫌肉麻,“你肯嫁给我,完全是简某人的福气!”

    “死酒鬼,不害臊!”女道者眉开眼笑,抡起右手给了丈夫狠狠一掌,拍得老酒鬼向前猛蹿,一口烟呛着嗓子,烟气从眼耳口鼻一齐涌出,化为了一大群东飞西蹿的云雀。

    简怀鲁喝了一大口虫露酒才缓过气来,又见方非沉默,问道:“小家伙,那个女道者为什么点化你啊?”

    “我……”方非张口结舌。他生来平庸,没什么天生的异才;听申田田的口风,那几个女道者都对度者动了感情,这一点更是没有可能,谁与燕眉这么说,方非敢打赌,少女一巴掌过去,准会打歪他的脖子。

    燕眉为什么点化他呢?灵光一闪,方非浑身发抖,脸上失去了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