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管不了,大喊了一声:“小次!”
门口一片安静,忽然门被移开了,庆次倚在门边,深深的看着我,脸上却没有那抹熟悉的微笑,反而眼中有一丝复杂的神色。
“你好吗?”庆次的声音也带着几分嘶哑,平时玩世不恭,潇洒不羁的庆次到哪里去了?
我看着他,忽然生出一丝怜惜的感觉,我冲他笑了笑道:“好,你过来陪我会吧。”
他想了想,便走了过来,在我身边坐了下来,也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我。
“笨蛋……”他忽然低低的说了一句。
我笑了笑道:“谢谢你。”他愣了愣,我继续说道:“谢谢你没有做傻事。”
他轻轻皱了下眉道:“可是你却做了傻事,以后再这么莽撞,我可真不理你了。”
他的眼神一柔,又问道:“现在怎么样了?三嫂告诉我你好多了,心情也好多了,只是开始几天……,我……”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内疚,不关你的事的,小次,那时我不这么做,可能真的会死,说不定大家都会死。
我忽然拉住了他的手,一字一句的道:“那不关你的事,小次,你对我来说就象是亲人一样,很重要,很重要,明白吗?”
他的脸上忽然温柔起来,眼中也闪动起来,点点头道:“小格对我来说也是很重要,很重要,哪怕平时有点笨笨的。”
我忽然又想起一件事,心中一寒,问道:“那个杉谷……死了吗?”
庆次的脸色一变,道:“十几日前已经死了。”
十几日前?那差不多是被锯了十几天才死去的,忽然头皮一阵发麻,不敢再想下去。
“他是死有余辜,”庆次的眼神一下子就变得冷冷的,“我们得到消息主使者是朝仓义景这个老贼,正好,主公马上就会出兵再次攻打他们了。”
这次的战斗,信长一定会胜利吧——
信长不久就开始准备反击了,他带了一万五千大军,并要求德川家康亲统五千三河兵赶来会合。只过了半月,做好准备工作的信长很快就杀到了浅井本城小谷南方不远处的虎御前山,并把这里的横山城团团包围住,将本阵设置在横山以北、姊川南岸的龙之鼻地方。
战国历史上有名的姊川合战终于爆发了,在这场战斗中,朝仓军最终崩溃,浅井军却在浅井长政的指挥下安全脱离战场,剩余的朝仓和浅井联军全都退到了比睿山上。信长知道要追击他们,绝非一朝一夕之功,于是就带着人马先回了岐阜城。
等他们回来的时候,我的身体已经完全恢复了,虽然信长不让我再做这做那,但让我闲着还是很难受,所以斟茶的活我还是朝做不误,再加上信长也喝惯了这个口味。
“主公,如今浅井和朝仓都在比睿山上布阵,我们是不是采取等待的办法?”柴田胜家在那里询问信长,这几天会议讨论的都是这件事。
信长皱了皱眉道:“光秀,你马上去比睿山,如果他延历寺肯加入我方,交出朝仓和浅井,我就归还此前被近江大名侵夺的山门领。但是如果不肯——”他的目光一凛,闪过一丝残酷的神色,道:“我织田信长连神佛也不会放过!包括根本中堂在内的三王二十一社等所有庙宇,我都会一把火将其烧为灰烬!”
众家臣俱都一惊,有几个年纪略大的都已经变了脸色。明智光秀的脸色也是一凛,但是还是低头说了声:“遵命。”
火烧比睿山,这件事还是没法避免吗?历史还是沿着她自己的轨道在前进啊。
比睿山延历寺是日本佛教天台宗的总本山,由最澄大师于九世纪初创建,历史悠久,宗教神圣地位很高。
但是日本的和尚和中国的不一样。他们的和尚在土地,武装,经济,政治乃至思想领域都有太强的影响力,这种样子很像中国南北朝时候的和尚。
信长对这种披着宗教外衣的军事力量是极为憎恨的。
信长这几天都这么辛苦,对着这许多的烂摊子,一定有很大的压力。在这样的时代里打拼真是不容易。而且我听他的喉咙还哑着,不如今天就扮回好妻子,亲手给他炖碗脾胃润肺,宁心安神的百合莲子羹,让他的气也能顺点。
等他们的会议散去,我就匆匆往厨房的方向走去。
快走到后面庭院的时候,我看见有个人站在那里。
“什么人?”我轻轻问了声。那人缓缓转过头来,啊,是他!居然是明智光秀。他见到我,对我微微点了点头。
本来想点个头就走掉,但忽然想起他替我挡了一下,居然脱口说了声:“谢谢。”
不管他出于什么目的,毕竟还是救过我一次,我说声谢谢也不为过。
他笑了笑道:“不用。”
我看着他,他的眼睛永远都没有波动,永远都深得你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背叛了信长几天后就落得个惨死的命运,他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
“为什么救我?”我忽然问道。这个疑问实在困扰我太久了。
他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我暗自笑了一下,他又怎么会告诉我呢,如果他有目的的话。
我正要抬脚离开,忽然听见他说:“因为你的那首歌。”我一愣,有些不解的看着他。他那永远冷静的脸上忽然有了一丝温柔之色,道:“那首歌,让我想起我的母亲,那曲调,让人觉得很温暖,让我想起来了小时候母亲哄我睡觉的情景。”他顿了顿又道:“所以,我当时才一时冲动替你挡了一下,你也不必谢我。”
明智光秀和他母亲的关系居然这么好,看不出他还是个孝子。
我笑了笑道:“我明白了,告辞了。”
他这么说,我倒是有些释然了。
信长对我的百合莲子羹赞不绝口,看他吃得光光的,我比自己吃了还高兴。
“信长,我明天再给你做噢。”我笑吟吟的看着他的脸道。
他笑了笑,道:“好,你做什么我都吃。”
“真的吗?”我开始有些坏坏的笑,他愣了一下道:“又在想什么坏主意。”
我笑了笑道:“我可不敢,我可是很怕你的。”
他大笑起来,忽然他拉过我的手,用他的两只手轻轻搓着,柔声道:“等我打下朝仓和浅井,你就嫁给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