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众官吏心惊胆战,不敢再听下去,赶紧命人堵住张行英的口。
却只听的张行英冷笑数声,被掰开的口中忽然涌出一股黑血来。他那双眼睛始终紧紧盯着黄梓瑕,瞪得那么大,几乎要将自己的目光化为刀剑直戮于她。然而那双眼睛终究还是渐渐地蒙上了一层死灰,他很快便摔了下去,轰然倒在堂上,再也不见动弹。
差役们刚刚压制不住他,此时见他忽然倒下,尚且心有余悸。有人小心地踢了踢他,见他一动不动,才蹲下去试探了一下他的鼻息,然后才惊愕地将他翻过来查看。
周子秦赶紧跑上去,抱着他连声叫着:“张二哥,张二哥!”
他脸色黑紫,气息全无。
周子秦呆呆抱着他许久,才抬头看向黄梓瑕,低声说:“张二哥……服毒自尽了。”
黄梓瑕靠在墙上,只觉得眼前一片黑翳,看不清,也听不清。她只恍惚地“嗯”了一声,一动也不动地继续靠在那里。
周子秦见她没有反应,又说了一声:“和吕老伯一样,咬破了口中的毒蜡丸死的……真没想到,他居然学会了这个。”
黄梓瑕这才仿佛回过神来,喃喃地问:“吕老伯?吕……滴翠?”
周子秦张了张口,却不知她在说什么,也不知自己该说什么,许久也说不出话来。
张行英的尸身,在周子秦的怀中,渐渐变冷。
他和黄梓瑕,心中想到的,都只有一个念头————
滴翠,该怎么办?
普宁坊内,安安静静的下午。
老槐树下依然坐着一群妇人,一边做女红一边唠着家长里短。几只猫狗在暖和日头下打着架。刚出了年,小孩子们兜里还有几颗糖,正在欢闹着玩羊拐子、踢毽子,赌赛着那几颗糖果。
周子秦与黄梓瑕来到张行英家门口,隔着落光了叶子的木槿花篱,可以看见里面打理得干干净净的院子,葡萄架下水道清澈,里面还有几支枯萎而未倒的菖蒲。
周子秦小心地问:“黄姑娘,大理寺那边,是不是很快就有人到这里来告知了?”
黄梓瑕点一点头,低低地说:“应该是的。在我的嫌疑撤销之后,会出具案卷送到他家来。”
“张伯父……可怎么办呢?”周子秦愁眉苦脸道。
黄梓瑕看着修剪得整整齐齐的木槿树篱,只是怔怔出神,没说话。
“那……我们真的要进去,把这个消息告诉他们吗?”很明显,周子秦不想做这个传递消息的人。
黄梓瑕迟疑片刻,然后说:“要。不然,我怕大理寺的人来了之后,滴翠反应不及,反而容易出事。”
周子秦吓了一跳,问:“滴翠?”
黄梓瑕点了一下头,去叩击门扉。周子秦急了,赶紧拉下她的袖子,问:“你说啊,怎么回事?为什么忽然提起滴翠?”
“在我们发现滴翠的行踪之后,告诉了张二哥,然后,我们便再也没有见过滴翠了,是不是?”黄梓瑕注视着紧闭的屋门,缓缓道,“而且,如果没有和张二哥在一起的话,滴翠又何从知道我们将会遭遇到危险呢?”
“你的意思是说,其实张二哥一回到京中,就已经与滴翠重逢了?只是,只是他一直没有告诉我们?”
“嗯,所以我们告诉张二哥滴翠的踪迹,只是让他们防备隐藏而已。这也是我们之后无论如何再也找不到滴翠的原因。”
他们正说着,院里面传来苍老的声音:“谁呀?”
周子秦赶紧提高声音,说:“伯父,是我啊,周子秦。之前张二哥带我们来见过您几次的,您还记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