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中录

作者:侧侧轻寒



    黄梓瑕指着下面的落款,说:“别看诗,看这里。”

    周子秦仔细一看,似乎并没有什么两样:“夜游院松风深慕子衿。”

    “夜游院……松风?”周子秦似乎咀嚼出了点什么不一样的东西。

    “嗯,你记不记得范元龙上次说过的,他去夜游院找过小倌?所以,我想这应该是成都府中一家……南风场所。”

    周子秦的嘴巴张成了一个圆型,脸上兴奋得发光:“这么说,我们可以以公务的名义去逛风化场所啦?还是……还是南风啊?哎呀,我爹娘管得严,我可从没去过那种地方,想想就很紧张怎么办?”

    黄梓瑕是一点都没从他的脸上看出紧张来,只看到了兴奋与期待。她想了想,放下书信往外走去,说:“我得先回去一趟。”

    周子秦赶紧跟上:“回去干嘛?”

    她有点心虚地低下头,说:“先去和夔王禀告一声。”

    周子秦若有所思地点头:“没错,一个宦官去风月场所,要是不事先对上司说清楚,日后怎么报销公款呢?”

    再一想,他又追了上去:“哎哎哎,崇古,不对啊!反正是衙门出钱,还要跟夔王说清楚干嘛啊?”

    到了李舒白处一看,场面十分尴尬。

    节度府中的一个老管事正带着几个美人儿往外走,一看见黄梓瑕他们过来,赶紧一脸谄笑地迎上来:“哎呀,杨公公,您回来啦?”

    黄梓瑕看看他身后的那群美女 ,立即便知道是怎么回事,只点点头不说话。

    “范节度担忧王爷 远来寂寞,无人弄琴添香,因此买了几个出色的良家子送来,可王爷 似乎看不上眼呢……”

    黄梓瑕说道:“王爷 素有洁癖,不喜他人近身,在王府中亦是如此,刘管事无需再挑选侍女了。”

    刘管事的顿时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那我过几日,再找几个长相端正的少年过来。”

    “哎,不是这个意思……”黄梓瑕还未来得及阻拦,自以为得知秘密的刘管事已经兴冲冲地带着那队女子离开了。

    黄梓瑕与周子秦面面相觑,两人都露出牙痛的神情。

    李舒白听他们回来这么一说,也露出无奈神情:“随便他们吧,总之想要在我周身安插人手,也不是容易的事。”

    张行英神情庄严地说道:“我虽只有一人,誓死捍卫王爷 安全!”

    李舒白看了他一眼,平淡地说道:“附近几镇节度使也过来了,今日我会与他们碰个面。里面有几人是当年我曾在徐州指挥过的,自会挑选几个知根知底的人过来,你也不必一力独扛,太过劳累了。”

    “属下……”张行英抓着头发,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

    黄梓瑕知道他是个实心人,平时说话也结结巴巴的,何况李舒白这话中几层意思,他哪里会懂。于是她赶紧出声说道:“下午,我得请个假,和周子秦一起去梧桐街。”

    出乎黄梓瑕意料,李舒白居然完全没有反应,只挥挥手说:“去吧。”

    她有点踌躇,而周子秦以为李舒白不知道梧桐街是哪儿,便补充道:“就是那个……成都府最有名的风月场所梧桐街。”

    李舒白点头,站起来准备出门:“嗯。”

    黄梓瑕正在忐忑,观察着李舒白的神情,他却浑若无事,问:“齐腾之死,如今有什么线索了吗?”

    “有了一些,但还不充分。”黄梓瑕点头,想起身边还带了之前他们一群人的证词,便拿出来给他看,说:“那天王爷 走后,我们将在场所有人都盘问了一遍,口供在此。”

    李舒白接过来,一张张十分快速地扫过,每一张都只扫了一眼,然后,他在禹宣那一张上停住了。

    黄梓瑕凑到他身边,俯身去看那张口述证词,却没发现什么疏漏的地方,她沉吟片刻,看向李舒白,却发现他的目光,定在供词的最后,禹宣印下的一个掌印上。

    按例,与案件有涉人员在问话时,都有专人笔录,写完后签字按手印,以求真实无误,免得有人胡 言乱语影响公务。

    禹宣的手掌纤长,骨节匀称,是十分优美的一个印记。

    她正看着微微发怔,却听到李舒白的声音,轻轻地说着,如同叹息:“这个手印,我曾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