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AA

作者:末果

    惜了了别着脸,仍能感到无忧面纱后的眼在他身上溜达,神色间还算淡然,攥着袖口的手指却僵得发白。

    无忧六岁前,在深宫学的也只有宫廷礼仪,后来跟着冥王长大,除了学医,就是学如何杀人以及如何不被人杀,虽然当过几年的童星,但团社的人都忙着做自己的事,没有人对她多加教育,所以社交一块相对是个缺陷,不太会刻意讨人欢心。

    但车里气氛过于憋闷,让她觉得别扭,趴俯上身前案台,手撑了下巴:“三年不见,那日在街上,我没能认出你,权当我们重新认识一场,我们也算是不打……呃……不啃不相识。”

    她不提那日的事也就罢了,这一提,惜了了便一阵不自在,撇脸过来,原来极妩媚的眼冷如寒泉。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忌女人的?”无忧望着面前冰雕一般的美人,嘻嘻的笑,这下他该炸毛了吧,他一炸,这车里气氛也不用这么别扭。

    不料美人看了她一阵,神色居然缓和下来,打开带上车的包裹,开始捣鼓茶具,摆好茶盘,茶盅。接着又从包裹里面的一个锦袋里取了块炭,放入小炉子,升了火,开始烧水。

    那炭起了火,居然无烟,也不知是用什么材料做成。

    这些事,他一件件不急不缓的做下来,就连加炭升火都极致的优雅。

    无忧看得险些流下口水:“你说,如果把你扮成女子,凤止会不会看上你?”

    惜了了不答,斟了杯茶,递到她面前:“喝茶吗?”

    无忧身子忙往后缩了缩:“不喝。”

    “呃?”惜了了有些意外,普天下想求得他亲沏的一杯茶,并不容易。

    “怕毒。”无忧老实回答。

    “如果可以,我真的很想毒死你。”惜了了声音语音柔和:“但现在还不能。”

    “就算毒不死,来点八豆,也受罪。”无忧对他温柔的毒言恶语并不着恼。

    惜了了也不勉强,自行端了青瓷小茶杯,慢慢饮。

    等茶尽了,放下茶杯,才看向无忧:“你忘了我们的五年之约。”

    无忧微怔,又是协议,目光落在他难得平视过来的眼眸上,半晌,笑了:“忘了。”

    他略勾了唇,重新垂下眼睑,掩去眼里的琉璃游光,为自己斟茶,碧绿清亮的茶水从壶口成线注入青瓷杯中,他柔婉的声音伴着水声响起:“你我约定,五年内,只要你不来招惹我,我自是为西越卖命,我们的账五年后再算,但如果你违约招惹了我,协议立即中止,我们的账也就得好好算算,如今离五年之约,还有一年零四个月,你是否想提前将把我们之间的账算了?”

    无忧越加不敢去碰面前的茶杯:“如果现在算,会怎么样?”

    他慢条斯理的饮着茶:“不过是挖你一双眼,砍你一双手,再将心挖出来拜一拜那些因你而惨死的无辜百姓。”

    无忧抖了抖:“你就不怕,我先杀了你?”姨娘和兴宁不知怎么样的,居然弄了个定时炸弹在身边,难道当真是生活得太过无味,要寻些刺激?

    “只要郡主杀得了我,生死由命。”他声音依然轻柔,就象和他茶苑的茶客闲聊。

    “还是满了五年再算比较合适。”

    无忧撇了撇嘴角,转身手枕了头,躺倒下去,斜眼睨着仍在自斟自饮的美人。

    她过去学习杀人,并不只是理论上学学,自十八岁起,六年来接了警方不知多少次买卖,不管明里暗里,已数不清到底杀了多少个黑帮难缠的首要人物,没有一次失手,也正因为时常要去完成这些任务,才造成工作频频失业。

    不知这个人比那些黑帮老大的本事如何?

    “话说回来,你所谓的违约也太过牵强,你不先骂我,我岂能去啃你?再说,男女亲嘴的事,女人比较吃亏,好吧?”

    惜了了一张美人脸瞬间涨得通红,手中持着的茶杯重重的顿上几案,脸上泛了黑,瞪着手撑了头,面朝他半躺在对面的无忧,实在想不出面纱后是怎么一张没皮没脸的面容,过了好一会儿,神色才重新缓和下来:“下不为例。”

    无忧蓦然翻身坐起,手臂攀上桌缘,向他移了过去,跪坐在他身边,一把夺了他手中茶杯,对了光,举在眼前慢慢转的看,漫声道:“是你骂我下不为例,还是我亲你下不为例?世间交易定要讲个公平,不公平的交易,我没兴趣。如果你先开口不敬,我自然也难以礼相待。”

    二人挨得极近,惜了了本能的往侧里一让。

    无忧‘哎呀’一声,身子一歪,身体压在了他身上,将他抵在的他身后车壁上:“脚麻了。”

    惜了了没想到她这时候还敢乱来,一怔之下,竟被她压住,正要发难,感到二人身体间有异,低头看去,却不知何时一把只得巴掌大小的小金弩抵在胸前,无忧纤纤的手指已扣在扳机上,只要轻轻一动,箭尖便能直穿入他心脏。

    常乐箭术高超不是秘密,院中上下,无人不知,只是万万没想到她竟会带了这么个东西在身上。

    无忧空着的手攀了他的肩膀,从头顶上泄下的面纱轻轻拂过他的脸庞,他身体随着脸上的瘙痒即时一僵,无忧‘哧’的一声笑:“到底是哪样下不为例?”

    他从小金驽上收回目光,并无惧怕之色,肩膀却在她掌心下僵如铁石:“均下不为例。”

    无忧暗笑,他不是怕死,只是还不想死,既然不想死,也就有所顾忌,有所顾忌就注定有弱点,食指关节在他细滑如瓷的脸颊上划过:“这是你对我不敬所付的利息,如果你嫌我的手脏,一会儿下了车,找护卫借把刀,把头削了。”

    惜了了被她靠着,胃中翻翻滚滚,正有些难忍,听了这话,胸口生生烧起一把怒火,抬手猛的将她一推。

    无忧借力滚过一边,仍斜靠回自己的位置,笑嘻嘻的隔着面纱将他看着。

    惜了了被她这么一闹,固然怒气冲天,胃中不适却消去不少,也靠了身后靠枕,斜眸瞅着无忧,防她再有什么异常举动,在不经意中,举手投足,也是无一不美到极点。

    无忧忍不住又向他打趣:“你说去‘一品香’的那些男人是冲着茶去的,还是冲着你的这身皮囊去的?”

    惜了了善于交际,不管对着什么样的人,总能和颜悦色,举止得体,可是对着她却全然失了常态,眼里喷出的火,几欲将对方烧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