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所炼化的傀儡被有姝毁掉之后遭了反噬,将养数日才勉强恢复半成功力。当初他如何狂傲,现在就有多么狼狈,但他被追捧太久,哪里肯甘心认输,竟准备启用茅山宗的禁术诛杀郕王一行。禁术的发动需要准备很多灵器,他只能压下满心杀念,暗中筹谋。
郕王抵达京城时征和帝已经下葬,半月之后就是圣元帝的登基大典。玄清掐算许久才挑了个好日子,哪料御撵刚抵达天坛,空中就爬来滚滚乌云。一众新贵面露忧色,诸位老臣却陆续走到郕王身边,拱手见礼。
“曹某拜见大人,一别经年,您容颜依旧,曹某却老了。”
“大人,这是鄙人长子,当年您来府上查看,还曾送过他一张平安符。”又有一位老臣上前打招呼,并把已位居兵部侍郎的儿子拉出来,催促道,“还愣着作甚,快给大人行礼。”
血祭之后,有姝曾被众位世家巨族请去除妖,很是结了一些善缘。他定睛看了青年几眼,颔首道,“我记得,当年他才两岁,这么点大,穿着一件深红色的夹袄,像颗球。”
老臣受宠若惊,连连作揖,“大人您记性真好!他如今与小时候毫无相似之处,您却一眼就看出来了。”
年方二十二的兵部侍郎颇觉惊异,却不敢直视少年,心道那枚被祖父和父亲视如传家.宝的平安符原是这位送的,真看不出来!
六皇子亦惊骇不已。方才前来打招呼的人全是魏国真正的肱股之臣,又在朝中经营数十年,手中均握有实权。他们有的关系密切,有的却是你死我活的政敌,却都在少年面前卑躬屈膝,诚惶诚恐,少年究竟什么来路?不,他应该不是什么少年吧?见过两岁的李大人,算一算至少也该三四十了。
郕王这边的动静,圣元帝哪能看不见,却因崩掉了门牙,不敢开口,只得冲玄清打了个手势,让他立刻驱散乌云。玄清全盛时期也只能召来一小朵雨云,头顶这黑压压的一片早已超出他掌控之力。
他上前几步,低不可闻地劝道,“皇上,暴雨将至,您还是改日再行登基大典吧?”
圣元帝等了二十几年才等来这一天,哪里肯换,快步踏上天坛,捂嘴道,“大雨将至,一切从简,即刻鸣钟鼓乐行祭天之礼!”玄清作为祭司,只得跟上。
眼见天空的乌云越积越厚,更有隐隐雷声在其间滚动,天坛下的朝臣都已心慌意乱,一听国师喊“跪”,便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唯独郕王一行还站着,显得格外打眼。被郕王护在身侧的少年掐指推演,扬声道,“姬东林,你乃蛟龙藏渊之命,断没有鱼跃龙门之时。这天坛你祭不得,龙袍穿不得,皇位坐不得。你若主动禅位还能保住一条性命,非要逆天而行必遭厄运!”话落往旁边一指,语气转冷,“玄清,你暗算本尊,本尊便给你一个痛快。”
新晋权贵均为圣元帝的拥趸,闻听此言纷纷站起来斥责,禁卫军更是拔.出佩刀欲将少年斩首。但下一瞬,他广袖翻飞中抖出几张黄符,朝天坛上的国师疾射而去,在其头顶形成一个五菱行的法阵。法阵内紫光大盛,竟将天空中的闪电接引下来,连连劈砍国师。
噼里啪啦一阵巨响,国师原本站立的地方唯余一团黑灰,而离他只有几尺远的圣元帝却毫发未损。方,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新贵们一个比一个痴傻,禁卫军亦目瞪口呆,连手里的佩刀都握不住了。
“死了?被雷劈死了?”圣元帝吓得倒退几步,然后从九百九十九级台阶上滚落,摔得粉身碎骨。
众人已完全不知该如何反应,却见那衣袂翻飞的少年挥挥袖子,驱走满天乌云,令橙黄日光倾面洒落,末了指着六皇子,一字一句言道,“你,上去登基。”
“你上去登基”,多么简单而又掷地有声的五个字,六皇子却不敢接。但站在少年身后的诸位皇叔却淡笑行礼,口称“圣上”。紧接着,那些无论怎样拉拢也不会多看他一眼的老牌权贵们陆续拜倒,心甘情愿地臣服。无需龙袍加身,更无需父皇遗诏,只要那人一句话,他就能一飞冲天,这是何等魄力,又是何等威信?
六皇子浑浑噩噩地走上天坛,回头一看,那人已经牵着郕王走远了,连同恭王、肃王、靖王、璃王,也都消失不见,仿佛这只是一场荒诞的梦境。但他看着脚下的焦黑,清楚地意识到这不是梦,少年曾经来过,又悄无声息地离开。两江果然是一片净土,亦是禁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