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是个冠冕堂皇的借口而已,慧妃看见站在皇上身后的小太监,也就什么都明白了。她脸色瞬间惨白,几乎不敢去想皇上会如何看待此事。老八今天的所作所为,摆明是想弄死老七和那条狗。皇上也是从宫闱倾轧中走出来的胜利者,会猜不透其中内情?而自己的慈母作态,想必也被戳穿了吧?
慧妃这才意识到:即便得了皇后金印,她也不是什么后宫之主,真正的主宰一直是皇上。在这世上,没有他查不到的事,只有他不想甚至不屑知道的。
八皇子也慌了神,扑通一声跪下,颤声道,“父皇,一切都是误会。是那该死的奴才没看好狗,叫它跑了出来……”
景帝打断他的话,“那只狗呢?”
站在两旁的侍卫立刻去拿狗,并不晓得一只老鬼与他们擦肩而过。
“小后生,你怎么样?”他飘到七皇子身边,仔细查看被包成球状的有姝。有姝窝在主子掌心,有一下没一下地舔-他指腹,又用肥肥短短的前爪抱住他一根大拇指,以获得安全感。
七皇子明白他尚且心有余悸,把他捧起来置于唇边亲吻,低不可闻地道,“听见了吗有姝,我们今后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然而为此付出的代价未免太大。他的确想激怒老八,令他做出不理智的事来,但绝不会拿有姝去冒险。若是可以,他恨不能把有姝的伤口全部转移到自己身上,更无法原谅慧妃与老八的所作所为。从今往后,他们不再是他的亲人,而是不死不休的仇敌。
有姝也恨之欲狂,一面哼哼唧唧地安慰主子,一面用意念与老鬼-交流,“我没什么大碍。你做好解药了?”
“哪儿能呢。解药所需的药材,宫中的御药房并不齐全,我已经让小鬼去京城里找,目前已有眉目,不过还得等几天。我本带了药粉来救你,没想到迟了一步。”
“什么药粉?”
“能把鬼獒引开的药粉,撒到八皇子身上保管叫他自作自受。”
“那就撒到景帝身上吧。”
老鬼沉默一瞬才道,“算你狠!”
不多时,就有侍卫把关在铁笼里的鬼獒带上来。鬼獒见了八皇子和慧妃连连摆尾,看见上首的景帝却忽然狂吠起来,前爪不断挠门,尖牙啃咬铜锁,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咯吱声。铜锁很快出现道道凹痕,不难想象这副爪牙落在景帝身上会是什么境况。
景帝沉默良久才道,“老八,这条狗你驯得极好,除了你和慧妃,竟是谁都不认,连朕也想一口咬死。”
弑君之罪谁敢往头上揽?八皇子和慧妃吓得魂飞魄散,连连磕头告罪。景帝却已经不想再搭理二人,冲侍卫摆手道,“把它杀了。日后宫中不许再豢养斗犬。”
侍卫领命,抽-出腰间佩刀砍掉狂吠不止的鬼獒的头颅。被鲜血溅了满身的慧妃和八皇子尖叫起来,目中除了惊恐,还有隐藏得极深的绝望。完了,皇上已经开始怀疑他们了,按照他多疑的秉性,定会对曾经的一切进行彻查。
证据,证据都抹干净了吗?慧妃极力思索,却又听皇上说道,“皇后病体已愈,把凤印还回去吧。”话落亲自去推七皇子,温声道,“从今往后老七就住在广陵宫,朕也好就近照顾。”
因没有证据,又加之欧阳涛重兵在握,他暂时还不能处置慧妃与老八,只得当做尚未察觉,且看他们会不会自乱阵脚。从权力倾轧中一步步走来的景帝最能理解老七的彷徨与无助,他才华横溢却又命运多舛,在蒙昧之时就被母妃当成弃子牺牲,连选择的权利都没有。除了父皇和怀里的小狗,他可说是无依无靠。
低头看看像捧着易碎之物一般捧着小狗的儿子,景帝心里满是怜惜,不禁拍打他发顶,喟叹道,“长夜,父皇有愧于你啊。”
七皇子连忙摇头,诚挚道,“父皇救儿臣于水火,并无一处对不起儿臣的地方。儿臣和有姝今后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
景帝闻听此言,心里越发难受。而磕头不止的慧妃这才猛然了悟:老七竟早就察觉到她的谋算,顺势在身边放了一个乾清宫的暗桩。今天的一切全是他设计好的,没准儿连老八的鲁莽举动也是受他撩-拨。不愧为姬家的种,城府果然够深,早知如此,当年分娩的时候就该把他掐死!
慧妃悔之莫及,暗怪自己不够心狠,却并不知道,自己和老八的性命竟被一只狗给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