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吴知县这样的芝麻小官大可不必太过忧心,而王知府那样的一方大员才该慎之又慎,他们往往是站了队的。但坏就坏在吴知县把自家女儿送给王知府做妾,与王知府已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王知府这回若是栽了,吴知县也别想有好果子吃。
王福也是同样的情况,故此两人很快就意识到情况危急,火烧屁-股一般跑出去。高大男子紧跟其后,待马车驶出遂昌县城便并指一晃。
一缕黑光击中驾车的马屁-股,它们扬起前蹄左冲右突,把车里两人远远甩出去,待侍卫把人抬回来,发现一个摔断了腿,一个摔断了腰,伤势均极为严重。
有姝猜测两人恐怕要倒霉,心里也就舒坦了,提笔将“先皇驾崩,新皇登基”的消息写下来,命仆人张贴出去,又详细列了一份表格,把防涝防瘟事宜布置下去,责任分摊到各里长头上。
得知吴知县去了遂昌,附近几个县城的官老爷均暗自扼腕,怪自己没能及早下手,复又纷纷盼着赵县令倒霉。然而赵县令被贬的消息没来,讣告却先来了,他们的靠山有一个倒一个,上-位的竟是谁也不熟悉的五皇子。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官老爷们心中叫苦不迭,却还是强打起精神布置白幡、香烛等物,准备遥祭皇陵,至于防洪抗旱的政令,竟似没看见一般。而有姝只在第一天做了做样子,余下几天均忙着购买物资,巩固堤坝,最后还剩十万两现银备用。
不知不觉又是一月过去,回头想想,那神出鬼没的阎罗王竟已有十七八天没来,难道是彻底打消了对我的怀疑?有姝还来不及高兴,就听饿死鬼说道,“大人,小的得出去避避风头,这就向您辞别。您看天上的黑云和地上的雾气,已快连成一片,天灾**就在眼前,届时必要死很多人,而鬼差则会大行其道,锁拿冤魂。为防被抓去,小的得赶紧走。”
“被抓去不正好投胎吗?”有姝不解。
“小的上辈子没积德,便是投胎也入不了人道,不如继续留在凡世。小的去了,大人您保重。”他边作揖边隐入地底,其余鬼仆也都纷纷告辞。
临到此时,有姝哪还有心思去想别的,立刻前往库房点算粮食、药材、银两等救灾物资。偏在他正忙碌的时候,王福那些跟班竟跑来县衙闹腾,说是想重新回来当差。告假一天就扣一天工钱,这本是朝廷的规定,他们连续告假数十日,也就少了许多花用,原以为等王福回来定然会重掌权柄,把大家的损失补上,哪料王福那倒霉鬼竟摔断了腰,瘫痪在床了。
更令人不安的是:礼亲王暴毙,新皇登基,王知府的靠山轰然倒塌,将来他还能不能继续做官都是个未知数,又如何护持下面这些裙带关系的小罗罗?直到此时,众人才意识到什么叫“流水的师爷、铁打的县令”。县太爷看不惯王福,说踹就给他踹了;缺少人手,转眼就能聘他几十个壮汉。跟他叫板无异于鸡蛋碰石头,自寻死路呢。
他们悔不当初,跪在大门外不停磕头告罪。有姝本就忙碌不堪,哪会再用这帮只知道吃闲饭的势利小人,即刻写了解聘书盖了官印,分发下去,然后张榜公示。
现在的遂昌百姓已经习惯了每天去衙门外的公榜上看看,县太爷但凡有事,无论大小都会一一通禀,且为这一做法起了个名号,叫政务透明。虽不知是否真的透明,但老百姓好歹能知道哪些政策对自己有利,那些又需要他们及时防范或执行。
不过两月,遂昌县的治安就已从混乱不堪到井井有条,而老百姓的精神面貌也为之一变。他们对赵县令的爱戴已超出了对神佛的恭敬,谁若是敢说赵县令一句不好,立刻就会被群起而攻之。
眼下,赵县令又为民除了一大害,竟把曾经欺压在他们头上的捕快、衙役、胥吏一网打尽,这是何等大快人心?脱了那层官皮,这些人什么都不是,谁还会怕他不成?在敲锣打鼓声中,大家蜂拥而至,砸石头、吐口水、扔烂菜叶子,把一干人等整得哭爹喊娘,狼狈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