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夜这看似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实际上已经在父子两人之间先划下一道鸿沟。
“我只想知道,我的母亲是谁,现在在哪里?”
赵魏煌一怔,随即脸上泛起苦涩,说:“我也不知道。”
千夜目光骤然凌厉:“不知道?”
“确实不知道。”赵魏煌喟然长叹,慢慢陷入往事的回忆,而在过去的十多年里,哪怕独处之时他也不敢沉溺追想。
那时赵魏煌方当年少,已尽显卓绝天赋,在门阀世家中有了不小名气。他还有一个更具天纵之姿的父亲,乃是幽国公幼弟,积功受封宣元公,可见其能。
宣元公的爵位虽不能传给子女,然以他的惊才绝艳,通天之能,光芒并不亚于赵阀主支的幽燕两公。而赵魏煌也相貌堂堂,前程似锦,最终得以赐婚高邑公主。
帝室大婚礼仪繁琐,婚期还有一年之际,赵魏煌不甘寂寞,四处游历,寻幽觅胜,遍访强者。这也是帝国门阀世家子弟常有的作法,以磨砺性情,增长见识。
就在这次旅途中,赵魏煌偶然间遇见了一个女人。那是一个年轻且平凡的女人,似乎除了温婉宁静的气质外,就没有什么出众之处。和世家中那些艳丽过人,容姿璀璨的贵女们比起来,她真的是再平凡不过。
一个只有三级原力的女人,论实力也和初晋战将的赵魏煌天差地别。
赵魏煌后来甚至已经很难回想起两人第一次为何结伴而行,似乎在一处险地,荒无人烟,仅一条道路,而他们目的地是同一个方向,仅此而已。
一路上她屡屡遇险,都是赵魏煌把她救下,还因此受了不轻的伤。不过赵魏煌却意外地发现,自己没有丝毫不耐烦,甚至在风平浪静的时候还希望这段日子能够长一些。
无论在什么情况下,她都似乎神游在另一个世界,宁定地看着现实中的一切,哪怕地裂山崩,也不能让她露出丝毫畏惧和退缩。她就像是一个旁观者,身外发生的一切都和自己全无关系。
但是当赵魏煌身负重伤,却把她推到天堑另一头,反身斩断那座天然石桥,把追袭而来的凶兽统统堵在险地里的一刻,她眼瞳深处终于有了一缕波动。
两人终于从险地中脱身后,一切就自然而然地发生了。
对于年少倜傥的赵魏煌来说,抱一个女人根本不算什么事。一个没有身份的女人而已,他在十八岁前,无论开蒙还是呼朋唤友逢场作戏,过手女人已有数十。
然而就象最初的那个拥抱一样自然,赵魏煌居然放下了历练,跟她在一处安静、美丽却又偏僻的小镇定居下来。他没有拿出装满金币的背包,也没有显露战将修为,两个人以自己的双手谋生。
赵魏煌在小镇上找了一份护卫的工作,偶尔跟着卫队护送来往周边小镇的货物赚点外快,她则在家亲手作饭,打扫房间。两个人住在一所再普通不过的小房子里,过着再普通不过的日子。
直到现在,赵魏煌也说不清为什么会这样,或许是被她那神秘而空灵的气质所吸引,或许是那些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平凡日子,令他感到发自内心的舒适和平静。又或许,是他也不知道的原因。
就这样,宁静和温馨的日子过了半年,就如一个温暖的梦。但是赵魏煌却开始变得焦燥不安,他知道梦就要醒了。再过不久,就是与高邑公主正式成婚的日子,他必须要回去了。
有那么一刻,赵魏煌甚至想过就这样过一辈子好了。可是,他也知道这根本不可能。
世家子弟在外历练,失去音讯是常有的事。赵阀自有秘法,能够判断他的生死,知道他的方位。
就在赵魏煌越来越不知所措之际,在某个黄昏,当他交卸卫兵任务,返回家中时,等待他的依旧是一桌热气腾腾的饭菜,但是女人已经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