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小天点了点头道:“扩大的伤口必须要采用这种方式才能将皮损对合,促进伤口痊愈的同时也可以避免留下太大的疤痕。”
李逸风道:“我在医书上也曾经见过缝合伤口的记载,只是并没有亲眼见别人这么做过。”
胡小天当然没机会看过这一时代的医学典籍,心中一动道:“他们缝合用得是什么线?”缝线是现在最困扰胡小天的一个问题,在这里找到符合标准的手术缝线几乎是不可能的,实在不行只能用普通的棉线代替,可预后就很难把握了。
李逸风道:“桑皮线!”
其实手术绝非西医的专利,更不是西医所发明。根据记载,中医外科手术始于扁鹊,等到华佗的时候,中华外科达到了一个高峰,华佗所研制的麻沸散解决了手术病人的疼痛问题,至于抗感染也从内服中药和外敷中药粉或者生草药渣得到了解决。不过这一时代的外科学显然还没有起步,胡小天的行为在他们的眼中已经算得上天方夜谭匪夷所思了。让胡小天惊喜的是,李逸风所提到的桑皮线纤细而拉力强度很大,摩擦系数很低,类似于他过去在术中常用的聚丁烯酯合成线。
李逸风毕竟是易元堂的大当家,他虽然没有办法将犬齿倒钩箭从慕容飞烟的体内取出,但是他在止血和止痛方面还是有些办法的。服用了李逸风烹煮的草药之后,慕容飞烟感觉伤口的疼痛稍减。
胡小天东拼西凑找来的手术器械也终于消毒完成了,他让袁士卿屏退闲杂人等,室内只剩下他和李逸风、袁士卿三个,这倒不是胡小天想保密,而是他要尽量避免感染的机会,炉火上一锅陈醋已经滚沸,室内充满了强烈的酸味儿,胡小天能想到的消毒手段全都用上了。这一时代是没有无影灯的,为了解决术中照明问题,胡小天让他们找来了蜡烛和铜镜,同时点燃了二十支蜡烛,然后利用铜镜的反光将光芒投射到慕容飞烟身上。还专门让李逸风手持铜镜,随时调节光线的角度,便于自己在术中的操作。至于袁士卿就临时充当了器械护士的角色,胡小天让他消毒双手之后,在自己的身边及时为自己送上医疗器械。
慕容飞烟望着这厮忙前忙后的样子,实在是有些琢磨不透,要说这厮是装模作样,可看他此刻的表情如此认真,应该不像,可他分明就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什么时候学得医术,跟什么人学得医术?
李逸风和袁士卿两人之所以对胡小天表现出这样的服从和支持,一是因为他们两人面对犬齿倒钩箭束手无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胡小天之前为老者接骨的事情被袁士卿亲眼看到,而他又将这件事告诉了李逸风,两人虽然不知道胡小天师承何人,可他们都相信胡小天在外伤治疗方面有着相当的水准。
胡小天回到慕容飞烟身边,向她笑了笑道:“为了方便帮你取箭,麻烦慕容捕头把外衫给脱了。”
慕容飞烟俏脸一热,苍白的容颜上浮现出少许的红晕,这为她满脸的病容增添了些许的亮色。不过慕容飞烟生性豁达,倒也不拘小节。
胡小天道:“知道你不方便,还是我帮你吧!”这货拿了剪刀将慕容飞烟左肩的衣服剪开,消毒之前,不忘塞了块白纱在慕容飞烟的嘴中。他也用白布扎住口鼻,只露出一双眼睛,然后用钳子夹起白纱蘸取烈酒为慕容飞烟的伤口进行消毒。
虽然事先服用了李逸风配置的止痛药,可是当烈酒渗入伤口的刹那,慕容飞烟的一双剑眉立时紧紧皱了起来,疼痛的滋味宛如刀割。眼前的胡小天镇定自若有条不紊地为她伤口,烈酒擦去伤口周边的血污,露出慕容飞烟凝脂般的肌肤,此时的胡小天却丝毫没有邪念,在他的眼中慕容飞烟只是自己的病人那么简单。慕容飞烟望着这厮笃定而专注的目光,忽然推翻了既往那个无恶不做的纨绔子弟形象。
初步消毒之后,利用煮好烘干的白布作为洞单,将慕容飞烟身体的其他部分分离开来。缺少医用胶布和止血钳,胡小天利用消毒后的夹子将洞单之间固定在一起。
胡小天有条不紊地做着这一切,完成一个步骤之后,他就会在烈酒内洗手完成一遍消毒,尽可能地避免术中感染。李逸风和袁士卿这两个在易元堂顶尖的医学领军人物,如今已经彻底沦为了配角,如果说刚开始的时候他们对胡小天能否取出犬齿狼牙箭还存在质疑,可当胡小天拿起小刀切割慕容飞烟肌肤的刹那,他们已经完全被这厮稳健的手法和精妙的刀法所震惊了。
小刀轻薄如柳叶,外形像极了胡小天过去用过的手术刀,只是刀刃和刀柄连成一体,不可拆卸,刀刃极其锋利,一下就将伤口娇嫩的皮肤划开,粉红色的肌肉被分裂开来,随之殷红色的鲜血涌出,胡小天用干净的白纱压了压伤口,旋即又切了第二刀,凭着他丰富的人体解剖学知识,他知道划开的组织部分并没有大的神经和血管经过,少许的渗血不足为虑。、
随着伤口的扩大,插入体内的箭杆越来越多的暴露出来。
慕容飞烟痛得娇躯发抖,看来李逸风的麻药并没有起到胡小天想要的效果,他暗自感叹的同时也不得不佩服慕容飞烟对疼痛的忍耐能力,想要结束她的痛苦就必须要尽可能地加快手术过程。
“钳子!”胡小天伸出手去。
袁士卿慌忙用消毒后的铁夹,夹起尖头钳子递给了胡小天,这钳子因为形似组织钳,所以临时用来代替。这些在他们看来有些多余的程序,却是胡小天为了避免感染而采取的必不可少的步骤。他接过钳子,利用钳口的扩张来将伤口扩大,**撕裂的疼痛一直深深钻入慕容飞烟的内心,她紧咬牙关,娇躯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李逸风举着烛火将铜镜的反光投射到伤口上,利用反光让胡小天尽可能地看清伤口的内部。
胡小天终于找到了箭杆上的突起,他用手术刀的尖端压住这一凸起,稍稍用力,咔嚓一声,箭杆上的犬齿全部收拢回去。镞尖和羽箭已经提前被他剪去。
胡小天沉声道:“快,抽出去!”
袁士卿用白纱包裹在箭杆的前端,用力一扯,将整根箭杆从慕容飞烟的肩头抽离出去,慕容飞烟因为剧烈的疼痛,娇躯猛然后仰,螓首甩向后方。
胡小天在她倒下去之前,伸出手臂勾住她的纤腰,将她颤抖的娇躯缓缓放在床上,帮助她保持侧卧,伤口处的鲜血不停涌出,只是渗血,无需结扎。胡小天用白纱摁住伤口,然后将袁士卿提供的生肌金创药涂抹在肩头前后的伤口内。再次将双手消毒之后,胡小天用钳子夹起缝针,利用桑皮线将慕容飞烟肩头前后贯通的伤口缝合。
整个手术持续的过程不到十分钟,可对胡小天来说这次的小手术却可以和前生最为困难最为艰险的一次手术相提并论,缝合完最后一针,他将雪白的布单盖在慕容飞烟的娇躯之上。将染血的钳子、刀具和针线扔到铜盆内,整个人如同脱力一样坐了下去,慢慢拽下脸上的白布,脑子里一片空白,好半天都没有回到现实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