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受封疆

作者:殿前欢

本来深黑的眼眸这时蒙着层诡异的雾色,四肢震颤,最要命的是呼吸也有衰竭症状。

看来汞汽已经透进血脉,正随血脉游走,很快就会伤及所有的脏器。

华容的眉蹙得紧了,扶头迟疑一会,这才将韩朗身子放平,吩咐流云:“王爷中汞毒已深,看来要换血;你照看好华贵,我来。”

陵园外,嘈杂地声音起,明显追兵已经赶到了。不过,流云已经布下阵局,所以华容并不担心这个。

他将韩朗放下,折陵园角落细长树枝,用刀划开树皮一条细缝,挑拨去枝芯。将树枝整成空心的管。

随后,回到韩朗身边,在他两手手腕快划一刀。

血如泉涌,那吸了汞毒的败血很快流了大半,而韩朗开始陷入昏沉,一张脸煞白,心跳得极其缓慢。

他受将离之累已久,现下血又失了大半,可谓生死只差一线。

华容咬了咬牙,拿出那掘坟已经卷刃的长刀,在自己手腕和韩朗头颈各划一刀。

刀尖上两股热血滚滚,最终溶到了一处。

所谓攻受合璧天生一对,两人竟连血脉都能相溶,华容苦笑,将树管一头插入他的血管,一头接到了自己脉上。

内力推送,华容身上热血被慢慢送到韩朗体内。极少许血沿吸缝溢滴而下,落在韩朗脸颊。

眼前又是一阵昏黑,而且这次维持了很久。

华容还是苦笑,静默着等那阵眩晕过去。

而韩朗静卧,这时鼻息稳定,竟是十分安详。

“王爷。”华容将身子渐渐伏低,近到不能再近,这才耳语:“到如今你欠我良多,但愿来日你能还得起。”

韩朗不语,沉沉昏迷。

这句话他本来绝无可能听到,可是华容定睛,却看见他依稀勾起了唇角,那角度很是讥诮。

远处,追兵们冲不进陵园,只好在阵里打转,无奈对天空放箭。

流云带回华贵,支起棺材板,挡箭。

箭中的不多,居然吵醒了华贵人。

他揉揉眼,一瞧见流云马上凑近,耸起肩帮着流云,分担掉点木板的重量,而后又想起了什么,横眼对着华容道:“开花的铁树,我们是不是要抗着这死沉的棺材板一辈子?”

流云倒先答话安慰,“阵是我布,早想好了退路。我们去兔窟!”

雨停风却还是吹得不畅,湿气闷潮压到了最低点。

韩焉无所事事地看窗外风景,等待。

月氏发难,屡生战端。他现在起兵发难,实在有些牵强。

可有这个皇帝坐龙椅一日,朝堂哪里有士气可言?有无还不是一样?

思绪一转,他又想起了弟弟韩朗。

人各有志,不能强求。

作为对手,韩朗该死。作为弟弟,韩朗不当虚死,做兄长怎么样也该给他个教训。

韩朗该知错!

十数年将离折磨,他早已泯不畏死。

可头顶水银倒灌,那种滴答声数着死亡脚步、被汞毒逼得无处躲身的滋味,韩焉就不信他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