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冰的疑点就是:“我询问过在场多人,当时边越受伤时站在最外围,方位在白角战士的左侧相对位置,身边还有好几名边溪族学生,因为老师引导,这些学生都没有参加混战,只是外围观战。混战时,老师和学校护卫曾撑起土盾、土墙来阻挡里面的斗殴会波及到外侧学生,在这种情况下,白角战士想要用骨箭伤害到边越,除非是故意对他瞄准,还要侧过身来。”
边豹揽着失而复得的儿子,也不想过于追究了,改口道:“也许是误伤。”
严默摇手,“在这种事情上,我不喜欢也许、可能、大概这些词。冰,你要怎么做?”
原冰,“我想恢复当时大家的站位。”
黎先生一下握紧拳头。
这是一件相当麻烦的事情,但严默毫不犹豫地同意:“可!”
原战没表态,但谁都知道他不会否决祭司的任何决定。
原冰立刻命令纠察队安排大家重新站位。
“呃,这要怎么站?当时那么乱,我都记不得了。”有人在台下喊。
原冰似胸有成竹,“苏门,你让你的战士先站位,你还记得吗?”
苏门略一回忆,点头,他的记忆非常好,那时的情形又给了他极为深刻的印象,想忘都忘不了。
而且只要一个人站好位置,其他人就可以像拼图一样,一个个连带着想起自己当初的站位,就算自己想不起来,身边的人也会提醒他。
这种情况下,虽然不保证完全正确,但八成以上的正确性还是能保证的。
为了防止白角战士作弊,他们第一个站好了位置。
随后,和他们打架的边溪族人也混混乱乱地大致站好。
其次,便是撑起土盾土墙的控土战士。
接着是各位老师,这时候苏门、桑叶、叶星、萨宇和黎先生等人都下去了。
最后是学生,其他人也就算了,边越的位置是重点。
还好边越的记忆力也不错,三转两转就找到了他之前站的位置,他身边的朋友也按照当初记忆站好。
原冰看大家都站得差不多,看向严默,让大家站位其实是严默的吩咐。
严默笑着问边越:“小家伙,告诉我,为什么你会知道你就站在那儿?”
边越接过族人递给他的小喇叭,带着一点游戏的心态放到嘴边——这孩子昏得太快又好得太轻松,完全没感到死亡的威胁,他觉得自己就是睡了一觉,胸口那剧痛都没了。
小孩轻轻啊了声,听到回音,才笑嘻嘻地指着他对面土盾后的白角战士,回答道:“祭司大人,我记得这个白角人,他耳朵缺了一块。”
这个耳朵缺了一块的就是乔诺。
乔诺也看向边越。
边越对他扮了个鬼脸,举着喇叭继续说道:“因为他正好站在两个土盾间,我也是,我就在他的侧面,他的耳朵我看得可清楚啦!”
“那他的身体呢?你能看到他的手臂吗?”严默继续问。
小孩摇头,“有护盾挡着,我只能看到他的头肩,看不到他的手臂。”
边溪族长和大巫轻呼了一声。
原冰一看两人站位,就明白了严默的意思,再听小孩回话,基本已经确定乔诺没有故意杀人的可能。他牢牢记下了这种破案方式,以后凡是发现一些难解的案情,他就会尽力恢复现场原样。
如果说严默此次行为算是建立了科学破案的开端,那么原冰就是给科学破案打下了牢固的基础,踢飞了想当然和问神这些古老手段。
再说现在。
严默指了指苏越和乔诺的位置,问大家:“你们看明白了吗?”
有些人仍然露出不明所以的茫然表情,但也有些人恍然大悟。
严默索性对乔诺喊道:“你把你的弓箭拿出来,做出射击对面边溪族人的样子。”
乔诺此时的激动没人知道,谁想死?尤其他根本没有杀害那边溪族小孩的意思,就这么被认为成凶手,谁能甘心?
边越不过是说了实话,可对乔诺来说,不但挽救了他的声誉,更可能挽救了他的生命。因为边越这一举动,乔诺对边溪族人生出的恶感也降低了几分。
乔诺听令做出射击的样子。
“边越,你站到护盾边上。”严默又吩咐道。
边越笑嘻嘻地跑到护盾边上,踮起脚,想要努力和护盾齐平,可是他的身高只有一米三左右,护盾将近一米五,他就是踮脚也还差一点。
这下“啊”的人更多了。
黎先生的脸色变得阴暗,看看周围的人,他正要向人群里退缩,却被原冰的目光盯住。
黎先生站定,心想就算严默能推断出乔诺的箭会伤害到边越,完全就是意外,但想要找到真凶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大家看清楚了吗?”严默环顾众人,“首先,以边越和乔诺所站的位置,如果乔诺真的要杀死边越,他就算不正面对上苏越,也必须把手臂张开对准他,可如果他的箭头对准了边越……”
“边越,如果乔诺的箭头突然对准你,你会发现吗?”严默转而问边越。
边越想了想,收起嬉笑,表情认真地道:“应该会。我对危险的感应很快。”
严默点点头,“其次,就算乔诺对准边越,因为边越比护盾矮,除非他采取仰射,让射出的箭从天上自动掉落,可这样的箭头……原冰。”
原冰跳跃到乔诺身边做示范,又让人扛来草人箭靶放到边越所站位置。
箭头落下,插入草人中。
严默这才接着说道:“看清了吗?这样落下的箭会或竖直、或高斜度插入人体,可边越胸膛中的箭,却是平入。”
到此时,所有人都明白了。
证据都明明白白地摆在了眼前,大家毫无异议地接受了“白角人误伤边越”这一结论。
苏门用无比崇拜的星星眼看向严默,就连桑叶、乔诺等白角战士和神侍也第一次对严默产生心服口服之感。
可事情并没有到此结束。
严默忽地提高声音,“你们是不是都以为这是误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