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一世黑白影画(番外)

作者:墨宝非宝



    可真拉住他了,又察觉自己竟然没想到找阿加西,而是先想到他。

    “想说什么?”程牧云站直身子,立在床侧。

    “我背包里有干净的上衣,”温寒低声说,“麻烦你帮我换一下衣服。”

    程牧云倒是难得没有多余的话。

    将放在床尾,靠着帐篷的那个背包拿过来,找出一件黑色的上衣,替她换了件干净没有血渍的衣服。

    从脱衣到重新检查伤口,到最后替她穿上衣服,都是他亲手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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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下午,温寒被阿加西叫醒。

    伤口的痛还是一阵阵钻心而入。她用干发粉让汗湿的头发尽量能看一些。“我们准备取消行程,回加都了,”阿加西笑着递给她梳子,皱眉提醒她,“回去好好冲个澡再说。现在啊,不要让任何男人靠近你,你这身味道真是有些……酒精味好浓。”

    温寒嗓子发涩,转身去摸水壶,掩饰自己因为不能坦白昨夜事情而微微发红的脸颊。

    两人离开,外边正热闹。

    有个戴着红色遮阳帽的白色长裤的女孩,翘着二郎腿坐在竹椅上,背对着他们,在给那些被咬伤的人打针,顺便叮嘱着,要在返回加都,或是回国后,继续接种。她让孟良川替自己清点人数,孟良川刚好看到了走出来的温寒:“哦,对,还有一个。”

    孟良川对温寒打了个响指。

    女孩按着自己的帽子,回头,看到温寒,眼睛中有什么一闪而过,热情地“嗨”了声:“是你啊?”

    是她?温寒有些发懵,还有种奇怪的情绪压在胸口。她刚才还很焦急地让自己脸色好一些,快出来对他表达感谢,现在,这些情绪全消失了。眼前只剩下最初见到这个女孩时,她衣衫被程牧云撕扯破烂,狼狈地用披肩裹着自己的上半身,在他手指轻敲着门框的声音,还有这个女孩愉悦的笑声里落荒而逃的场面。

    这个女孩……

    短短几天,她几乎要忘记了。

    这是程牧云口中所说的,老板娘介绍给他的特殊服务,让他一夜欢愉的女孩。现在出现在这里。

    温寒脸色发白,含糊着应了声,在阿加西好奇追问下,草草解释自己与这女孩在加满德都那间小旅店里有过一面之缘。她走过去,尽量自然地坐在女孩身边,任由她给自己注射疫苗。

    这情形要有多尴尬,就有多尴尬。

    而程牧云恰好不在营地。

    整个下午,温寒都看着这个女孩像天使一般,为受伤的人重新处理伤口,对每个人都和颜悦色。她心底翻涌的情绪很陌生,很不舒服,甚至想,重新回到帐篷去蒙头大睡。

    “太贵了,”朗姆在温寒身边嘀咕,抱怨向导雇来的脚夫有多昂贵,“我们是抗击盗猎者的游客,应该获得客人般的款待,可这价钱简直是在对待敌人。”

    王文浩倒没顾得上这里,始终在顾看着众人的行李。

    “王文浩真是个很有耐心的人,”阿加西低声说,“你看,他不止在看我们的,还在检查其它游客的行李是否装得妥当。”

    那几个守湖的士兵背着猎枪,在树林里收拾昨夜被咬死的猎犬。温寒看到有一个,龇牙咧嘴地说着什么,目光凶悍,让人不寒而栗。

    或许是常年和这些盗猎者交锋,这种始终处在战斗中的狠辣,早就蚀骨入髓。

    她莫名就想到程牧云昨夜几乎将一只藏獒砍成两段后,看向自己的眼神,像是常年浸泡在黑血里,刚从地狱爬上来的恶鬼。

    ……

    她看四周。

    他还是没回到,已经天黑了。

    谁都没料到,程牧云在深夜出现,还带着十几头大象回来。

    这里很多大象都是用来游览的,并不能带出去做脚力。谁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搞定这些的。这个男人,仿佛无所不能。

    坐在各自帐篷里避雨的游客们,都欢呼起来,笑着交流,庆幸明天不用冒雨徒步了。

    温寒不是没有听到欢呼。

    可她在大帐篷里,对着还没烧开的水壶,在努力让自己不要移动。坐在这里,那个与他曾有过露水情缘的女孩就在这个营地,也许……她特地来这里就是为了再见他一面。

    帐篷外,向导们在忙着安置大象和赶象人。

    热闹,笑声不绝。

    温寒控制不住地想下去,一整天看着那个女孩,对方还时不时用探究的目光来审视她。好像她很清楚,自己也是他的女人之一。

    他的黑靴出现在她右侧。

    “如果你能放弃盯着那个炉子,用你那双美丽的眼睛看我一眼,”他的声音随后而至,半蹲下身子,轻声说,“今晚,我就留在这里。”

    温寒避开他。

    “怎么了?”他笑得轻而性感。

    单手从她脑后绕过去,将她的脸按向自己,却感觉到她挣扎着要躲开的动作。

    他再次笑,咬上她的耳垂。

    温寒倒吸口气,怕被人听到,只能小声挣扎:“我不想,我早说过让你别靠近我——”不想在匆忙旅程中和你露水情缘,也不想看着你和别的女人在一起……

    可她说不出来。

    程牧云盯着她。

    慢慢地,困住她的那只手臂松了开。

    温寒喘着气,仓惶地从小凳子上躲开,倒退数步。

    她在为了那个女孩而吃醋,可她不敢承认,毕竟面前这个男人和她才认识不超过一百个小时。

    程牧云手扶着地面,起身,抬眼的一刻已经恢复如常。他的安静和帐篷外嘈杂的雨声显得如此对立,格格不入。

    他的身体因为两日夜没有休息,又因为周身的伤,始终处于高烧状态而变得不太灵活,下午又徒步太久。

    总之,不太听从大脑的支配。

    但并不妨碍他用最后的耐心和她说话。

    “我明天会离开这只队伍。”他开口第一句是告别。

    “明天?”她脱口而出。

    “是的,明天。我会提前结束这段美好的路程,”他嘴角扬起一个小弧度,“祝你和你朋友接下来在尼泊尔玩得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