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一世

作者:墨宝非宝

    十一月下旬。

    莫斯科。

    在这个国家里,由黑帮控制的经济,占去全国经济总值的两成,甚至是三成。自然在这个欧洲最大的城市,总有些地方,是专属给某些势力的。

    比如在某个森林区附近,独立的庄园。

    因为主人的伤病,庄园里的人都保持着应有的沉默,谢绝探访。

    喀秋莎的车开到大门口,却被拦住,就连这张熟的不能再熟的脸,都被拒之门外。

    她的电话,直接打到庄园的管家那里。管家的声音,礼貌而有歉意:“抱歉,喀秋莎小姐,先生还在休息。”喀秋莎靠在车门上,看着庄园深处,很轻地问管家:“他还没有醒?”

    “昨晚醒了,但很快又睡着了。”

    喀秋莎沉默不语。

    究竟是怎样重的伤,数个月,都让他深居简出?她没有权力探病,每每都在很遥远的铁门外,看看他。这次也是一样。

    因为程牧阳在cia的犯罪档案,他已经因为战争罪和恐怖袭击罪,在全球范围通缉。如果说之前是cia见不得人的暗杀活动,那么,现在就是一个国家对个人的起诉。而对于那场对cia的压倒性屠杀,仿佛从未发生过。

    恐怖袭击和战争罪,这是国际公敌。

    为了堵住国际舆论的口,程牧阳的死亡必须是事实,否则当美国公开要求俄罗斯引渡时,将会为程家带来巨大的麻烦。

    所以,现在的莫斯科,只有coлhцe。

    房间里,程牧阳靠在躺椅上,身边围着四个医生,房间里有几个男女,或站或坐的,等着他换药。所有人都不出声,只有他身边仪器的轻微声响。

    “莫斯科最大的华人市场,收到停止营业的通知,”阿曼轻声说,“很多华人商人,想要我们出面。还有,最近有组织有计划,敲诈华人的事件层出不穷,光头党也吸纳了很大一批年轻人,在莫斯科的学生,已经失踪了十几个。”

    “凡是死人的案子,都被警察简单结案,”那个曾帮程牧阳在豪赌游轮上拆弹的男人,继续说,“官匪勾结,他们还真当coлhцe死了?刚才借我们的手,摘掉cia在莫斯科和核工场的间谍,就开始把枪口对准我们了?”

    阿曼笑起来:“谢律师,镇定,程家近百年都是这么过来的。”

    谢青耸肩:“我很镇定。”

    “镇定就好,”阿曼抿嘴笑,“别忘了,我们也是匪。”

    “莫斯科进入深秋了。中国人很看重农历新年,我希望每个华人,都能过个好年,”程牧阳说话的时候很慢,那些私人医生都很懂事,在他开口时,很快退出了房子,“如果莫斯科不能控制好自己的警察机构,我不介意,免费送一些武器给民间组织,比如车臣。”

    常年居住莫斯科,却敢如此威胁上层的人。

    估计也只有程牧阳了。

    “我会婉转一些,告诉他们,”阿曼叹口气:“如果真这么做,咱们今年的钱又白赚了。”

    程牧阳笑一笑,没有说话。

    他的体力并不好,还需要长时间的监视仪陪伴,能说的话也不多。

    那样重的伤,能活下来已经是奇迹。其余的,谁都不敢强求。

    在所有谈话结束后,他忽然看始终沉默的宁皓:“有没有在cia的资料库里,找到爆炸那天的资料?”宁皓犹豫着,告诉他:“coлhцe,我只看到你杀人的画面,其余什么也没有。cia应该和南家是非常友好的关系,所以主动为南家消除了证据。”

    当初程牧阳在菲律宾落海后,他都敢调笑这个小老板抱着个女人私奔,浪漫至极。

    可是自从他这次醒过来,开始调查南家那位死去的大小姐开始,就再不敢有任何私人玩笑。程牧阳变得,让人不敢靠近了。

    程牧阳点点头。

    所有人都知道,他应该累了,在众人离开房间时,他忽然对最后退出的人说:“谢青,给我一本书。”

    “什么?”谢青以为自己听错了。

    “一本138看书网。”他的声音有些低。

    谢青不再敢追问,从整面墙的书架上找出一本书,放到他的手边的藤木桌上。在门关上的瞬间,谢青看到,程牧阳只是安静地打开那本书,覆在了自己的脸上,继续靠在躺椅上休息。

    一动不动,仿佛已经再次熟睡。

    整个房间里,只有监测仪器的规律声响。

    一本书带来的黑暗。

    隔绝了程牧阳所有的视觉和听觉。

    农历新年。

    比利时。

    东北部的一个城堡,建于18世纪。曾居住过一个贵族家庭,但因家族破败,在男主人去世后,整个家庭都搬到了首都布鲁塞尔。

    而这个城堡被非常低调的英国人买下来,重新翻修。

    城堡的塔楼,可以直接通往封闭的天台。

    南北坐在天台的长沙发上,看天台玻璃外热闹的人。

    她的腿脚都有些肿,据那些请来的中国生产助理说,如果腿脚肿的厉害,很可能就是个女孩。她一直不让人告诉自己,孩子的性别,只想让自己在待产几个月里,有些期待。

    在午夜十二点时,有个电话准时接进来。

    天台只有她一个人,她直接接通了视频。

    “北北,新年快乐,”沈家明的声音很愉悦,“我是说,农历新年快乐。”

    “嗯,知道了。”她抱着厚重的羊绒毯。

    “我的宝贝儿子怎么样?”

    “不知道,”南北淡淡地说,“在谁肚子里,就问谁去。”

    “北北,孩子出生,总需要爸爸。”

    她不喜欢和人讨论这个问题。

    可是有人从塔楼的楼梯走上来,替她回答了这个问题:“孩子出生后,会叫我爸爸,”南淮走过来,给她端了杯苹果汁,“这样他会认为自己父母双全,不会有心理阴影。以后,南家所有的都是他的,也不会有人敢威胁我的孩子。”

    沈家明彻底偃旗息鼓。

    对于一个偏执的哥哥,任何人都是外人。

    估计这世界上能坦然说出这样话的,只有南淮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