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件定情物是耳环,倭女唱道:“何以致区区?耳中双明珠。”而后从盘子里取下耳环给新娘戴上。在宋代,小巧简洁地耳环称为‘丁香’,繁复华丽的耳坠称为‘络索’,陈恪为小妹准备了前者,为月娥准备了后者。
第五件定情物是香囊,倭女们吟唱着:“何以致叩叩?香囊系肘后。”为二位新娘子系上。
第六件定情物是玉佩,倭女们吟唱着:“何以结恩情?美玉缀罗缨。”
第七件定情物是同心结,倭女们吟唱道:“何以结同心?素缕连双针。”后世中国流行的同心结,都是单色的。但日韩的同心结,依旧像宋朝一样,采用双色编织,意味二人一体。
第八件定情物为金簪,倭女吟唱道:“何以结相于?金薄画搔头。”为二位新娘插上簪子。
第九件定情物是钗,倭女吟唱道:“何以慰别离?耳后玳瑁钗。”
最后一件是裙,倭女吟唱道:“何以答欢忻?纨素三条裙。”当然这件不会当场穿起。
这就是宋代为何剩男剩女特别多的原因,光凑齐这‘定情十物’,就足以让小户之家砸锅卖铁了。一旦女方不降低要求,婚事只能无限期拖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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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完了定情十物,就算是把新娘子牢牢拴住了,陈恪出来到外面向来宾敬酒,女客们在内院开席,自不消提。
婚宴由一品楼倾情承办,为了办好这场盛大的宴会,蔡传富直接停业三天,全店员工全力筹备。他不仅为了报答师傅的恩情,还是有野心的……给满朝公卿做饭的机会,可谓千载难逢。如果能推陈出新。抓住这帮大宋顶尖人物的胃。那距离他的人生目标,便又近了一步。
一品楼也得到了四海商号的全力配合。李繁的眼光,可不是传富能比,他知道,这是为四海商号打响名头的绝佳机会,因而不惜本钱,为婚宴运来了三船汴京见不到的食材。
首先是海鲜,在汴京城的高档宴会上,主要以河鲜为主。因为这里是内陆,运输不便,人们所吃的海产品,大都是失去精华的腌制货,味道自然不佳。但是四海商号在沿海收购到上等的鱼虾蟹贝后,采用‘冻运法’,先送入冰窖彻底冰冻,然后装入层层包裹的保温箱中。
再令所属的沿途各商栈制备冰块。使保温箱内始终处于冰冷状态。用最快的速度运抵京城。
待送到一品楼时,那些海产品仍然是冰冻的,自然保持新鲜,只需要简单烹制,其天然的鲜味便盖过内陆的一切菜肴。
其次是蔬菜,这个季节,北方的蔬菜品种已经很少了。但南方依然应有尽有。除了那些国内原产的蔬菜之外,四海商号还从印度引种了木耳菜。从阿拉伯引种了莴苣、包心菜,刚刚在广西培育成功,这次也一股脑运来了。
还有就是热带水果。什么香蕉、菠萝、芒果、榴莲、山竹、火龙果、红毛丹、黄梨……依托便捷的海运,十天时间便送到了汴京,虽然已经有一半腐烂,但因为运量太大,剩下的一半。也足以供应这次宴会了。而且陈恪还给传富出了个主意,把那些外表不再光鲜的水果榨成果汁,定会大受欢迎。
有了如此顶级的食材,传富自然使出浑身解数,把从陈恪那里学到的,但一直没有用武之地的,粤菜、闽菜、日本菜、乃至西洋菜的作法,全都搬出来了……为此他专门带大厨去广西操练了数月,力求精益求精。
天时地利人和,汴京城乃至后世公认的‘一品江山席’,就此诞生了。
这场宴席从午时开宴,一直吃到天黑,前后共上了九十九道菜,无数中华名菜由此出现,后世的美食家们甚至认为,这是改变了中国人饮食习惯的一席宴。还有营养学家信誓旦旦说,因为全国各地对这些菜肴的模仿,极大的改善了宋人的膳食结构,更多的肉类、奶制品和海鲜的摄入,使宋人在五十年后的身高体重,恢复到唐朝时的水平。
这就纯属为了吹捧而吹捧了,直接抹杀了大宋朝廷为了提高国人体质,而付出的高昂成本……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参加这场婚宴的宾客们,尚体会不到这顿饭的高尚意义,他们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享受,极端的享受,神仙般的享受!看着川流不息的新菜端上,一道道美不胜收、令人目不暇接,这帮食不厌精烩不厌细的达官贵人,原本以为再也找不到那种饕餮的感受,却在这次婚宴上不期而遇。
参加过这场婚宴的士大夫们,甚至时隔几十年,回想起这场宴会来,还满口生津,眼前放亮。所以后世的人们才能从他们的笔记、诗作、文章中,找到无数篇关于‘一品江山宴’的描述,才会将其夸大到没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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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每道菜都精而少,但即使当天的大胃王,在吃到三十道菜的时候,也已经无能为力了。不过不要紧,陈家早就打过招呼,欢迎他们的家人前来品尝,就连官家都忍不住,将庆寿公主叫来尝尝鲜,更别提其它客人了。
一直到戌时中,酒席才散,客人们心满意足的拍着肚皮离开,这份美好的感觉,能让他们铭记终生。
本来还有闹洞房的环节。宋朝的闹洞房,是很没有节操的,比后世闹得还凶,绝对是新郎新娘的噩梦。但大家实在吃得太饱,动都不想动,结果让他给逃过去了。
送走了最后一拨客人,陈恪长舒一口气。纵使钢筋铁打,也禁不起这样折腾,他又累又醉,只想合眼睡去,而曹氏和陈希亮,已经早就睡着了。
杜清霜扶着他,往自家跨院走去。
走在竹影扶疏的曲径上,陈恪望一眼天上的圆月,突然站住脚。
“官人想吐么?”杜清霜关切问道:“想吐就吐吧。”
陈恪没搭理她,伸手在怀里乱摸……当然是自己怀里,好半天才摸到一样物件。然后拿起杜清霜冰凉的小手,轻轻为她戴上,又亲了亲她的额头,道:“就三枚。”
杜清霜愣怔了,大滴大滴的泪水,顺着她的面颊淌下,滴落在那颗钻戒上,流光溢彩。
直到听到呕吐声,她才反应过来,赶紧去照料陈恪。
吐过之后,陈恪倒感觉舒服一些了,只是虚的慌。靠在杜清霜的身上,脚步虚浮的走进垂花门。
看见正房中红烛高照、双喜临门。杜清霜赶紧把手上的戒指取下来,却被陈恪一把按住道:“戴着。”
“爷,别胡闹了,”杜清霜小声道:“你心里有我,妾身就欢喜极了。可是过了,日后还让妾身怎么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