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知道顾允知和罗慧宁的具体谈话内容,两人的谈话进行了一个多小时,事后谁也没针对这件事透露过半点风声。不过张扬能够猜到一件事,顾允知真正的目的是通过罗慧宁向文副总理传递信息。
张扬当晚也没有回家,在县委招待所睡了一夜,因为人多眼杂,这厮当晚也就没敢干啥出格的事儿,除了给身在美国的楚嫣然打电话汇报了一下她外公的情况,语言上骚扰了楚嫣然几句。第二天早早的起来陪着楚镇南去爬清台山去了。
等张扬来到停车场,才发现楚司令已经准备好了,这次陪他前来的几个老部下也都老老实实的站在停车场上等着,虽然其中都是郭亮、谢志国这样的干部,他们的容颜已老,身材也已经走样,可却依然精神抖擞,以标准的军姿站在那里等着老首长的检阅。
楚镇南满意的点了点头:“出发!”挥手之间仍然有昔日战场上指挥千军万马冲锋陷阵的劲头。
张扬真正承担的就是个向导的职责,楚镇南上了他的吉普车,谢志国也跟了上来,他们这次都带司机过来了,不过楚镇南不喜欢人太多,所以命令他们让司机自由活动,另外一辆车也是由江城军分区司令郭亮亲自驾驶。
通过前些日子的突击抢工,通往清台山青云峰的道路已经畅通无阻,除了少数路段还有些坑洼,不过不会影响到车辆的通行,道路的整修已经到了青云峰的半山,车辆可以直接开到奔龙瀑附近,张扬停下汽车,楚司令推开车门不等谢志国来搀扶他,一个箭步就窜了出去。
谢志国和张扬对望了一眼,都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老首长好强的性情,这辈子是改变不了了。
郭亮把车泊好,带着几名战友赶过来,他也算得上是半个主人,清台山之前也来过几次,不过谈到熟悉程度自然是无法和张大官人相比了。
张扬多次前来清台山,尤其是这青云峰已经爬了十多趟,对这里的一草一木已经颇为熟悉,他把过去从其他人那里听来的典故传说向众人讲解,这厮的口才本来就好,再加上在旅游局多少学到点导游知识,听得这帮军人们悠然神往,今天的这个导游还是很称职的。
七点半的时候,一群人已经登上了青云峰,楚镇南的身体显然已经完全恢复了,不靠任何人的帮助,徒步爬上了青云峰,站在峰顶,老爷子豪情迸发,仰天长啸,感觉活力和青春仿佛又回到了自己的身上。
这帮来到青云峰顶的客人打扰了主人的静修。
老道士李信义正在观海石之上练拳,平日里很少有人这么早上山,楚司令的叫声把他吸引了过去,这才知道是张扬带着一帮人前来。
楚镇南问起陈崇山的事情,李信义指了指远处的石屋。
一群人走了过去,来到石屋前,却见一位清秀的女孩儿正在院中石灶上准备着早餐,清晨的阳光温柔的照在她比朝霞还要明艳的俏脸之上,她细腻柔嫩的肌肤流露出白玉般的光华,炊烟袅袅,晨雾缥缈,为她整个人笼上了一层莫名的神秘色彩,让人不由得产生迷惘,这女孩儿究竟属不属于尘世间?
陈雪已经听到了众人的谈笑声,她的注意力仍然关注着石灶,忙完了手头上的事情,秋水般的明眸方才转向身后,目光最终落在张扬的脸上,夏日的温度并没有暖化她的目光,仍然是平静无波的冷静:“张扬?来找我爷爷?”
张扬点了点头。
陈雪道:“他去打猎了,还没有回来!”
远处忽然响起一声沉闷的枪声,在清晨空寂的山谷中久久回荡。
楚镇南听到枪声不由得有些激动,哈哈大笑道:“这书呆子还打得动枪?”
从楚镇南的这句话,陈雪已经觉察到他和爷爷非同一般的关系,淡然道:“我想他就快到了,各位请坐!”
因为出来的早,他们都没有吃早饭,随身带了一些面包点心,闻到石灶传来的香气,一个个都是食欲大动。楚司令道:“杂粮窝窝,玉米糊糊?”
陈雪粉红色的嘴唇弯出一抹令人心动的弧线,她是个极其聪慧的女孩儿,虽然没有说话,可是却用行动证明了她的涵养,一声不吭的盛了一碗玉米糊糊,拿了个红薯面窝头送到楚司令的面前:“大爷,您尝尝吧!”
楚司令也不跟她客气,拿起窝头咬了一口,又喝了一口热乎乎的玉米糊糊,情不自禁地赞道:“真香!好多年没吃过这一口了!”
郭亮凑了过来:“司令!好吃吗?”
楚镇南很孩子气的又咬了一口:“好吃也没你份!”
陈雪不禁笑了起来,她轻声道:“刚好今天做得多了,我给你们每人盛上一碗!窝头都是刚刚蒸好的!”她去拿了碗给每人都盛了一碗,张扬过去端饭,虽然玉米糊糊熬了不少,可还是不够这么多人分得,自然没有张扬的份。
楚镇南笑道:“小姑娘,不好意思了,我们把你和爷爷的早饭都吃了!”
陈雪轻声道:“没事儿,我再做!”她手脚麻利的又熬了一锅玉米糊糊,因为看到很多人喝完一碗之后,还意犹未尽,所以她这次多熬了一些。
陈崇山拎着两只山鸡从远处走来,他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马扎上吃窝头的楚镇南,目光中不禁闪过一丝激动,唇角却紧紧抿起,嘴唇边的沟壑更见突出。
陈崇山道:“张扬,你小子行啊,哪领来这么多吃白饭的?把我的早饭都给抢了?”
楚镇南抬起头,他的目光和陈崇山相遇,同时撞击出激动的光华,他站起身大踏步走了上去,紧紧握住陈崇山粗糙的大手,充满真情道:“书呆子!”
陈崇山用力摇晃了一下他的手臂:“冲天炮!”
郭亮一帮人都不知道楚司令还有这个绰号,冲天炮是楚镇南年轻的时候,人家给他起得绰号,因为他的脾气急躁性情暴烈,一点就着,所以有了这个称谓,不过知道这个绰号的人大都已经离开了人世,仍然活着的已经寥寥无几。
楚镇南和陈崇山两人坐在大树下聊起了过去,郭亮则带着他的战友去紫霞观上香,他们虽然不信这个,可既然来了感受一下香火气氛也是好的。
陈雪做好了早饭,盛了一碗玉米粥给张扬,又递给他俩窝头,张扬找了树荫蹲在那里吃。
楚镇南不无埋怨道:“书呆子,文革的时候,我让人来春阳找过你几次,都没有找到你的下落,你当时究竟怎么回事?”
陈崇山不无感慨道:“当时咱们都不太平,每人都有自己的麻烦,大家见面,非但起不到相互帮助的作用,反而麻烦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