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道官途

作者:石章鱼


    秦清停下脚步,忽然问道:“张扬,你觉得我适合在县长的位置上继续呆下去吗?”

    张扬眯起双目,一副苦思冥想的样子,过了好半天方才道:“你只是运气差了一点,发生在春阳的倒霉事总能找到你的头上,不过有道是苦尽甘来,受了这么多的挫折,捱了这么多的苦,现在雨过天晴,以后你的仕途应该会很顺。”

    秦清露出淡淡的微笑,听得出这厮在开导自己,她摇了摇头道:“我欠缺做领导的能力,我的政治素养还远远不够。”

    “政治素养就是狗屁,官位的不同决定政治素养的不同,我只是一个副科,你这个正处政治素养肯定超过我,在正厅、正部的面前,你的政治素养自然就比别人低下,官越大底气越足,人家大咋呼小叫的那叫性格开朗豪放,人家小毛病不断那叫不拘小节,这些事搁在我身上那叫目无法纪,那叫自由散漫,这就是区别!”

    秦清本想说他都是悖论,可听到他说得有趣,仔细一琢磨还是有几分道理的,不禁又笑了起来。她的笑容宛如雨后划过天空的彩虹,如此清新如此美丽,看得张扬不由得呆了。

    张扬肆无忌惮的目光让秦清倍感羞涩,清了一下嗓子,借以提醒这厮的失态。

    张大官人一直都是个不懂得收敛的人,痴痴的,应该说色迷迷的更为贴切,看着秦清道:“你真美!”

    秦清颦起秀眉,忍不住敲打他道:“你能不能不说这些无聊的话题?”

    “无聊吗?我不觉得,我觉着称赞你是种很幸福的事情!我很享受!”张扬厚颜无耻道。

    秦清对他颇有些无可奈何,事实上连她自己也分不清现在和张扬是何种关系,说是朋友,相处的时候又透着那么股子暧昧,说是情人,自己在心底还是在抵御着他的感情,想到这里,秦清不由得有些心乱如麻。

    随着和秦清相处日久,张扬越来越了解她,在秦清的内心中放不下的东西太多,她的芳心封存在一层又一层的高墙之内,想要获得她毫无保留的感情,就必须有足够的耐心,张扬对女人向来都很有耐心,欲速则不达,早在大隋朝那时候,张大官人就懂得这个道理。

    张扬低声劝道:“回家看看吧,不要让亲人担心。”

    秦清点了点头。

    这里距离秦清的家本来就不远,两人在雨中缓缓而行,迷濛的雨雾笼罩在天地之间,周围的景物变得如此朦胧,秋意越来越浓,路上行人也变得稀少,秋风秋雨带着清冷的寒意,而秦清的内心却充实而温暖,她清楚的意识到这中温暖来自于张扬的呵护,经历这场**之后,她惊奇的发现张扬成熟了,他更懂得体谅自己的心理,不像过去那样在感情上表现出咄咄逼人的态势,秦清小声道:“你什么时候到的江城?”

    张扬微笑道:“今天上午,春阳驻京办反正也没什么接待任务,我请了个事假,最近机票都是我自掏腰包,秦县长是不是考虑给我报销下。”

    秦清忍俊不禁,唇角露出一丝微笑。

    一辆警用摩托车从他们的身边驶过,走过一段又一个急刹停在那里,秦白又惊又喜的叫道:“姐!”可当他看清为秦清撑伞的人是张扬的时候,脸上的笑容顿时收敛,冷冷看着张扬,目光中没有任何友善的成分,他对张扬的反感由来已久,从第一次见面就领教过这厮的无赖,后来又听说了不少姐姐和他的风言风语,在秦白的眼中,张扬这种人根本不可能配得上他的姐姐,所以他对张扬的无赖定义一直持续道现在。

    秦清自然看出了弟弟对张扬的敌意,有些歉意的向张扬笑了笑道:“张扬,你先回去吧!”

    张扬点了点头,正想告辞,却听到身后一个温和的声音道:“小清回来了!”

    秦清和秦白同时叫道:“爸!”

    张扬转过身去,却见一位身穿灰色中山装的中年男子背着一个竹篓,手中打着一把黄油布雨伞,他身材高瘦,大约在一米八五左右,可是后背有些微驼,花白头发,相貌清癯,带着一副古旧的黑框眼睛,脸上的笑容温暖而可亲,他正是秦清的父亲秦传良,秦传良今年五十三岁,病退之前曾经是江城工艺美术学院的教授,文革期间因为遭受迫害,而右足致残,走路的时候还是一跛一跛。

    看到父亲脸上的笑容,秦清心中的那点犹豫顿时烟消云散,父亲一直都在关心她。

    秦传良和蔼的向张扬笑了笑道:“你一定是小张,我听说过你,走!家里去坐!”

    张扬颇有些受宠若惊,他向秦清充满问询的看了看,秦清咬了咬樱唇,美眸中流露出一丝笑意,这是默许。

    张扬把雨伞交给秦清,殷勤的上前抓住秦传良身后的竹篓:“秦叔叔,我来吧!”这厮的确很有眼色,抓住一切机会讨人欢心,秦白气得瞪了瞪眼睛,开着摩托车率先向家里去了。

    张扬抢过背篓,才发现竹篓异常沉重,里面全都是一些石头,秦清过来为父亲打伞,秦传良笑道:“不用,不用,我身上都湿透了!”

    “爸,你这么大年纪了,身体又不好,还是不懂得珍惜自己!”

    “爸没那么弱,这两年经过锻炼,身体好多了!”父女两人边走边聊,来到位于桂花巷15号的小院。

    秦白已经打开了大门,院子虽然不大,可是院落之中到处都摆放着奇石盆景,秦传良让张扬把竹篓放在西墙角,墙角处到处都堆放着未经打磨的石头,张扬道:“秦叔叔,您喜欢石头啊?”

    秦传良笑道:“我病退三年多了,闲着也没什么事情可做,平日里就弄弄盆景,玩玩石头!走,进屋喝茶,别把衣服都淋湿了!”他伸出左手亲切地拍了拍张扬的肩膀。

    张扬这才留意到他的右手始终藏在衣袖之中,应该是右手也有残疾。

    秦传良比张扬要高出半头,看来秦清秉承了父亲的基因,走入客厅之中,张扬首先就被中堂上挂着的一幅书法所吸引,上书——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张扬忽然想起在接秦清前往春阳上任的途中,秦清曾经跟他说过,这是她父亲的座右铭,随着张扬来到现代社会日久,他也知道了许多大隋朝后发生的事儿,这句话来自于清官于谦,秦传良显然把这句话奉为做事为人的准则,女儿和儿子的名字合起来就是清白二字。真正让张扬欣赏的是这书法中透出的力量和坚定,秦传良的书法比起陈崇山不同,他的字体一丝不苟,充满了理性,虽然没有陈崇山大开大合的澎湃激情,却充满了超人的控制力,这是两种全然不同的风格,张扬赞道:“好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