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行歌

作者:紫微流年

    佛音

    甘甜的酒气盈散齿间,她的意识有点模糊,不自觉的环住了他的颈。

    强势的在唇上辗转,肆意索取着甜美,幽暗的眸子仿佛隐着火,熟悉的气息又莫名的安心,连带着她也热起来,益发昏然。

    吻越来越深,纠缠难分,呼吸逐渐紊乱,抚在她颈后的手很烫,健臂慢慢收紧,窒息般的贴在一起,忘了世间的一切。

    直到一声惊叫划破了静谧。

    抬眼望去,白凤歌在苑门边惊愕的看着两人,玉手掩住唇。

    “二小姐有事?”他松开了迦夜,客套的询问,并无半分窘迫难堪,倒显得对方的惊惶失态有些可笑。

    “三公子,叶姑娘……你们……你……”美丽的眸子浮上了失望的泪意,困惑不解。那个纤小的女孩站起身拂了拂衣上的花,一般的坦然自若,黑亮的眼直望过来。

    “白小姐有何指教。”

    到底是世家之女,震惊过后迅速镇定下来。只是藏不住酸涩,眼眶微微发红,想了半天才勉强说出来。

    “外厅的许多朋友商议着去灵隐寺上香游春,我想叶姑娘初来,或许想去看看……”

    “多谢二小姐好意。”他看向迦夜。

    “我对礼佛进香没什么兴趣。”

    “那里景致不错,顶多不进大殿便是。”他出言劝诱。“出去走走也好。”

    迦夜想了想,点了下头。

    无视一旁复杂的明眸,他携起她的手。

    数十丈外的小楼上,谢曲衡与宋羽觞对望一眼,均是一脸震骇。

    身处一堆闹哄哄的青年男女之间,气氛极是怪异。

    大哥随着他闲谈,话题泛泛,左右不离。白凤歌被一群闺中好友簇拥,偶尔投来一瞥,掩不住幽怨难过。白昆玉时而投注这方,时而留意迦夜,仿佛在思索什么。宋羽觞偶尔看他,间或不忘注目来进香的各色丽人。

    迦夜倒是空闲,落了孤身一人也不介意,尽自个的兴趣游赏着景色。

    走马观花的扫了一眼,果然未进佛殿,她径直绕向后山,撇下一帮热闹爱玩的世家子女各祈心愿。

    比起前殿的香火鼎盛,后山确是静了许多。

    山秀林密,清泉漱石,一片深浓的绿意中错落着佛像佛塔,古意森森,偶尔有佛鼓颂经之声 ,极有清平心境之效。她专挑人少客稀的地方去,越走越是僻静。鸟鸣啾啾,如在林间互相应和,声声清脆动听,山道的石径上爬满了绿苔,合抱粗的巨木参天蔽日,不知有多少年头。

    偶尔瞥见残旧的佛像立在道边,她冷笑一声,只作未见,信步往更幽深之处寻去。

    未走多远,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

    江 南春雨如烟,并不甚急,却也沾得衣襟洇湿。迟疑了片刻,身后传来人语,回眸一看,可不正是同来之人。

    没两步,宽大的衣袖遮住了头顶,挡住了绵绵雨丝。

    “听说前方不远有个棋亭,且去避一避吧。”俊目隐含笑意,也不顾旁人的眼光,护着她沿路行去,留下后方纷杂的心思不一而足。

    白凤歌由兄长护着,咬咬唇跟了上去。

    谢曲衡拧了眉头,又不便说什么。

    宋羽觞看着两人的背影极是不解的随在其后。

    确实是有亭的。

    转过山道弯折处,一角飞檐入目,恰恰坐落于险崖之上。

    亭畔有泉。

    山水从崖上披落垂泻,扬起阵阵水雾,飞瀑如烟。

    亭下有人。

    一位老僧与一个青年正在对弈。

    一名青衣小僮垂手侍立,时而续上香茗。

    “抱歉扰了诸位雅兴,山雨忽来,前后无遮头之处,不得已暂避,还望见谅。”

    弈中的二人抬起头来,心里俱是一声喝彩。

    男子清俊非凡,女孩容颜似玉,虽被雨淋得浸湿,仍掩不住光华。

    男子着黑衣,明明是低调的潜藏,却反成了冷峻卓然。

    女子穿白衣,原该是不染的纯净,却无端带出了冰峭。

    错非是年纪有别,真是一对璧人。

    “公子说哪里话,此亭又非在下所有,何须客气,请速速进来躲雨便是。”下棋的男子举手揖让。老僧默然不语,白眉下的眼睛打量着女孩,仿佛对二人十分留意。

    一行人鱼贯而入,小亭顿时拥挤起来。

    春雨渐渐急了,银链般从檐边挂落下来,迦夜立在亭边,时而伸手去接一接,白生生的手沾上了水珠,玉一般好看。谢云书立在一旁,也不制止,偶尔替她挡一挡溅落的水。

    众人无事,宋羽觞凑近棋评,看两人对弈,也不顾观棋不语的成规评头论足。谢曲衡转过了头,与白昆玉一般打量着弈者,心下暗自估量。

    白凤歌怔怔的望着谢云书,一时竟像痴了。

    对弈的老僧须眉皆白,淡泊平和,慢慢的呷着茶,等待对方应手。

    下棋的青年锦衣玉服,优雅自若,举止矜贵,手上的板指莹润如脂。

    江 南本是卧虎藏龙之地,下棋的两个也必非寻常人物。不过迦夜漠不关心,他也只当路遇。

    “大师果然厉害,棋到此处,我也唯有束手认栽了。”下了不多时,青年朗笑认输,全无失局后的郁色。

    “阿弥陀佛。”老僧合什念诵。“公子杀着凌厉,锐不可挡,唯一可叹失之轻率燥进,否则老衲万无胜理。”

    “确有此弊,大师慧眼如炬所言极是。”青年从僮儿手中取过湿巾拭手。

    “刚不可久,强极必衰,生杀有度始成天道。”雪白的长眉几乎覆住了眼睛,“成魔成佛,皆在乎一念之间。”

    “何者为魔,何者为佛。”宋羽觞笑嘻嘻的反驳。“要我说佛魔本一家。”

    这话是有些不恭,拿了佛祖笑谑。白昆玉轻斥无礼,老僧却不以为忤。

    “这位公子所说倒也不错。佛家有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原也是这个意思。”说到末了,老僧抬起眉,精光四射的眼投向亭前,“这位姑娘认为可是?”

    迦夜正神游物外,忽然听得喝问,微愕的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