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外乎背负起一切罪名,揽过所有责罚。
运气好或许能拣一条命,终身为最下层的奴仆;运气不好会按最严的教规,受尽种种酷刑,钉在刑台上痛足七日七夜后死去。
教中的刑律之严,与位高者的享乐一般超常,人所共知。
她终于转过脸,黑眸幽深如夜。
他垂下眼,心中一片死寂的灰暗,木然的开口。
“我的命是你的。”
没看见迦夜是什么神色,只听得她冷冷的吩咐。
“去刑堂领三十鞭,入死牢,等候教王发落。”
三十鞭。
皮开肉绽的剧痛渐渐麻木,死囚牢里沉沉的腐气扑鼻而来,他尽量伸直腿,静静的靠在石壁上。不远处,一只硕大的老鼠正啃着潮腐的木角,霉烂的稻草下,数只蜘蛛从陈年脏污的血渍上忙忙碌碌的爬过。
四周不时传出拷打的惨号和愤怒的咆哮,种种怨怼骂声不绝,宛如诅咒徘徊在耳畔。黑冷的囚室长满了青苔,无窗无烛,照不到天光,不知有多少人在这里度过最后一段时日。
狱卒也有些奇怪,少见如此静默的死囚,仿佛业已全然认命。
“殊影。”一张熟悉的脸在栅边现出,九微掩不住焦灼。“你怎么样。”
他想扯出笑,却仅是无力的弯了弯嘴角。
“还好,这点伤不算什么。”
嗒然一响,一匣上好的伤药抛在手边,犹带着体温 。
“你别多想,先忍着点。我试试有没有办法帮你开脱。”
开脱?怎么可能。
在教王蓄意打压之下,无异于天方夜谭,彼此心晓事情有多绝望。
“迦夜会怎样。”
“你还问她?”九微登时气结,直想狠狠的凿醒他。“她把你丢在这里不管不问,分明是打定主意丢卒保车,舍弃你来保全自己的地位。”
“是我罪有应得。”他涩涩的接口。“她早警告过我不能失败。”
“没见过这么狠心的女人。”九微恨恨的低咒。“别说求情,她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他沉默的听九微抱怨。
“千冥准备把责任全推给你,以免波及到迦夜。教王怕也有此意,杀了你就当是斩了迦夜一只臂膀,既削了她的势力,又贬抑其地位,比直接对她下手好得多。”
“只怪我自己授人以柄。”
“为什么失手?我听说你差一线就成功了,就因为鄯善国的公主?”九微纳闷而不解。“你什么时候变那么心慈手软。”
“那个女人……”
喉头有点艰难,他闭了闭眼。
“长得……有点像和我订过亲的人。”本已模糊不清的面容,蓦然从记忆中翻出,一刹那凝滞了思绪。
“在江 南?”九微呆了半晌。
“嗯。”几乎想不清是多久以前,乍然忆起,仿如前生。
九微挫败的叹息。
“真是冤枉。”
“教王十日后会提你上殿正式裁断,我会力争去杀了鄯善国主完成任务以替你赎刑,紫夙也会帮补开释,还未臻绝望,你千万沉住气。”
“不行。你这样会招来教王疑忌,惹祸上身。”他冲口而出,激动起来。“况且鄯善国师的功力极高,非你我能敌,眼下戒备森严,仓促贸然行事只会搭上性命,万万不可。你的好意我心领。我已时日无多,若要连累你也步入险境,我情愿即刻求死。”
九微咬咬牙。
“我相机行事,你少说两句,自己顾好身体。”
“九微!”
“放心,我自有分寸。”黑色的人影一闪便已消失。“我寻机再来看你。”
话音落在耳畔,他静默许久,用力握住了玉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