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你疑心两府之内有辽人细作?”
“不敢。”何去非连忙摇摇头,道:“下官倒不相信辽人通事局如此神通广
大,只是注京之内,必有辽人细作,却是无疑的。”
“那又有甚要紧?”韩忠彦笑道:“难不成辽国的中京、上京,便没有我大宋
的细作么?”
“只因辽主与耶律信,皆是聪明睿智之辈。便除此二人之外,如今北朝朝廷
中,才俊之士,亦为数不少,断不可轻易之。参政试想,若是两府诸公,皆知道这
是假意议和,那朝中便不会有反对之声音—细作将这些传回辽主那儿,那辽人如
何肯信?”
韩忠彦这才明白何去非担忧之事,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便不由哈哈大笑,点头
对石越道:“这倒的确不可不防。我大宋朝廷之中,事无大小,的确都免不了要有
议论不同者。这和战大事,若说众口一辞,却是说不过去。不过咱们不可以找几个
人演双簧么?”
何去非欠身道:“若是演的,便免不了会露出破绽。两府诸公,何人主战,何
人主和,终泊辽人心中都有些主意了。若是某人举止反常,便易启人疑窦。况且皇
上年幼,即便两府诸公能演好这场戏,总不便叫皇上也一”
他这话虽吞吞吐吐,但韩忠彦马上便也明白石越担心的斟十么事—他害怕皇
帝年纪太小,管不住嘴巴,泄露了机密。但这番话,石越自然不便说出来,所以要
借何去非的口来说一说。
这番担忧,亦不能说是祀人忧天。韩忠彦心下计议,又望着石越问道:“那么
子明垂相之意是如何?”
石越听到韩忠彦点了名的问自己,便不好再叫何去非来回答,当下笑道:“窃
以为此事便是师朴与持国垂相、尧夫参政知道便可。”
“那皇上那一”
“欺君乃是大罪。然事有经权,祖宗社视才是大忠,说不得,只好先瞒上一
瞒。待事后,吾辈再向皇上请罪。”石越淡淡说道:“陛下虽然年幼,然毕竟已有
贤君之象,必不责怪。若果有罪责,越一身当之。”
韩忠彦想了想,点头道:“垂相言重了。此事便依垂相的十意_既如此,我也
不急着回京,只修书一封与持国垂相、范尧夫,说明此事。皇上的诏书,便由下官
担了这个责任,就当是下官瞒了下来,垂相从不曾见过这诏书便是。然后垂相与下
官再分头上表向皇上讲明议和之利有持国垂相与范尧夫在澎乎应皇上纵小有
不愿,最后多半还是会答应。”
石越万料不到韩忠彦肯替自己分担责任,他原本还忧虑这样做法,得罪小皇帝
太深,但韩忠彦是小皇帝愿意信任的人,有他出面,他压力自也是小了许氨:因此
亦不由得大喜,抱拳谢道:“如此真要多谢师朴了。”
韩忠彦连忙抱拳回了一礼,道:“子明垂明何必见外?论公这是为赵家社视
论私你我也算是一家人。说起来,倒还有一件私事,要与垂相商量。”
“师朴请说。”
韩忠彦笑道:“是有人请我作伐,为的是我那外甥女的婚事一”
但他话未说完,便已被石越笑着打了个哈哈打断,“师朴,这事却由不得我做
主。”
韩忠彦一怔,却听石越又说道:“不瞒师朴,我与令妹膝下便只此一女,自小
便娇宠惯了,令妹更是视若掌上明珠,日夜便担心她出嫁之后与夫婿不能相得,故
此许下愿来,要让她自己择婿。只是小女顽劣,如今进士都不知看了几榜,竟没得
一个入她眼的。我与令妹,为此头发都不知掉了多少。我虽不知师朴说的是哪家小
舍人,然这事还是先与令妹说去,待小女点了头,我再看不迟。要不然,我虽看了
满意,她却不答应,白白让我着急一场。”
韩忠彦看着石越愁眉苦脸的样子,又是惊讶,又觉好笑,却也不便相强,只好
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既是如此,我便回京再去找我妹子商量。只是垂相,这
事却也不好久拖。过得三年,皇上便是要选妃了,我在京时,颇听些闲话,道是皇
上看中了我那外甥女。虽说自古以来,后妃之选,都是太后做主,也由不得皇上
况且这些闲话也当不得真。但终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外甥女年岁也到了,早
该适人,不如便此釜底抽薪,免了这个后患。”
韩忠彦这番话,当真是如平地惊雷一般,石越素知韩忠彦并非胡乱说话的人
他既然提起此事,那便再也不能等闲视之。但他身居高位已久,心中虽然吃惊,脸
上却丝毫看不出来,只是轻描淡写的笑道:“师朴说笑了,我大宋又不是汉唐,便
是我想做皇亲国戚,也没这个福份呢。只须太后在一日,这后妃,只好向开国功臣
家寻,别家再如何痴心妄想,亦不可能。”
韩忠彦哈哈一笑,却也不再多说,笑道:“垂相说得是。听说这次辽国的致哀
使是韩拖古烈,此人亦是一时俊彦,可惜未生在我大宋。垂相可知他吹得一手好笛
子,只不知我能不能有此耳福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