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州。
唐康是与仁多保忠同一天接到皇帝赵煦的手诏,深州城破,对唐康与李浩原本
是极大的打击,虽然无论朝廷、宣台都没有秋后算账,但二人也不能肯定是不是只
是因为还没到“秋后”的缘故,但皇帝的这封手诏,却让二人安下心来。这表示他
们的行为是受到皇帝赞同与认可的,而皇帝也的确在手诏中勉励了二人。
在与李浩商议过后,一则李浩也绝不敢抗旨,再则二人也希望在皇帝跟前表现
表现,因此二人决定遵旨进军。但他们倒不似仁多保忠那么急切,写了札子表示他
们会奉旨行事后,二人并不急于进军,他们一面增加探马刺探深州辽国虚实,一面
派人前往慕容谦与仁多保忠部,商议约期共进。二人自与韩宝、萧岚打过一场硬仗
之后,也算是学了个乖,对韩宝颇为忌惮,不敢独自进兵。
此时,二人早已得知慕容谦到了真定府,还知道慕容谦曾经沿着淳沱河大举东
下,准备救援深州,但大军还未走到深泽,深州便已经陷落,慕容谦认为再继续东
进,已经没有意义,便又退了回去,只在祁州诸城部署了几只部队,稍稍牵制辽
军。
也便在这一天,唐康与李浩还确认了姚咒已经突围的消息—在城破之前,姚
咒率数百人突围成功,然后被ii;到了真定府,因为他是败军之将,到了真定府后
便被软禁,正等候朝廷的处分。虽然此前段子介逃过了一劫,但姚咒是统军大将
情况与段子介全不相同,既然打了败仗,又有擅自行动、不听调遣之嫌,无论是枢
府还是宣台,都没有人会替他来顶这个黑锅,可以预见,姚咒的仕途已经到头了。
不过,大宋朝与西汉还是不同,不至于将他关进牢狱之中,他最后多半会被贬到某
个军州,被软禁数年,直到遇到大赦,或者有人替他说情,才有机会返回注京或者
家乡。但以唐康在枢府这么多年的经验,他的政治嗅觉告诉他,姚咒很可能得到一
个更好的结局—深州已被报纸捧得太高,两府会更加小心的处理此事,姚咒或许
会被勒令致仕,保全他的颇而,也就是保全两府的颇而。而且,哪怕只是考虑到姚
古在深州生死不明,两府也不至于做得全无人情可言。
不过,不管怎么说,拱圣军已经彻底的退出了这场战争。重建遥遥无期,也许
要等到战争结束之后,据说慕容谦将随姚咒突围成功的那点人马,全部暂借给了段
子介。这件事尤其让李浩与晓胜军诸将有兔死狐悲之感。
而对唐康来说,这让他更加明白一件事:要避免姚咒的下场,他必须打胜仗。
仁多保忠希望他们能阻止辽军渡过苦河,而唐康与李浩则认定仁多保忠对于深
州的失陷负有责任。但李浑与何灌都不敢违抗王厚的军令,唐康迫于辽军压境的不
利形势,也只能暂时相忍为国—至少在他自己看来,他是妥协退让了的。而他们
也的确听仁多保忠节制了几天。
因此,在面对皇帝的手诏时,二人也聪明了许多。唐康一早便猜到皇帝必定也
会给仁多保忠与慕容谦下手诏,既然如此,最好是让慕容谦东下,吸引韩宝与萧岚
的主力:让仁多保忠去吸引萧阿鲁带,他们再从容渡河,轻松夺回深州。
但二人的美梦没做一时三刻,便破碎了。
七月十三日,在得知仁多保忠已经北进武强后,唐康派去联络慕容谦的使者又
在半路上派人送回消息,发现辽军已从堂阳镇渡过苦河南下。
二人大惊失色,连忙一面调集兵马,一面派出哨探寻找这只辽军的去向。
信都到南宫不过六十二里,探马都不需要跑到南宫,隔着二三十里,便可以看
见南宫县城燃起的浓烟。到了下午,唐康与李浩甚至已经知道辽军可能会南宫县住
一个晚上了。
但这只能让唐康与李浩陷入进退维谷的尴尬之中。
若去攻打南宫的辽军,则担心韩宝、萧岚大举渡河,一旦信都失守,他们便会
陷入进退失据的窘境:可若是按兵不动,任后方这样一支敌军驰骋,那真是寝食难
安,而且在腹背受敌的情况下,他们也难以阻止深州之敌南下,最多不过据守信都
坚城,以待援军。更可怕的是,一旦他们放任后方的辽军自由往来,若然永静之神
射军也受到威胁,被耶律信大军席卷而来,只怕信都亦难守得住。
二人这回算是充分领略了河北战场利攻不利守的特点。
唐康与李浩站在一座由行军参军们临时制成的沙盘之旁,双眉紧锁,身边的众
参军也是目光死死盯着沙盘,却没有一人敢开口说话。
“诸君,可有良策?”李浩抬头望了一眼众人,闷声问道。
众人都是默然不语,过了一会,一个年轻的行军参军突然抬起头来,高声说道
“都承、太尉,干脆咱们今晚便夜袭南宫,打辽人一个错手不及。一击得
手二,,
仿佛是一石击起千层浪,他话未说完,行辕之内,已是一片哗然,有几个参军
立即摇着头,高声反对:“不可,不可!据探马所报,南宫之敌,少则八千,多则
上万,敌众我寡,况辽人深入我腹地,夜宿岂能无备?谈何一击得手一”
“是啊,我军若然南下,只怕难以脱身。到时候韩宝、萧岚趁虚渡河,大事去
矣!”
“信都关系紧切,还是持重些好一”
唐康站在那里,不断的用马鞭轻轻击打着沙盘的边缘,一面听着众人七嘴八舌
的讨论着,都是主张持重,心里极是不耐,突然听身后有人厉声喝道:“前惧狼
后畏虎,打个鸟仗!”
这一声暴喝,声音极大,厅中顿时安静下来,众人的目光,都齐刷刷的聚集到
一直站在唐康身后,默然不语的何灌身上。
唐康也是有些意外,他与何灌相处,也有些时日了,知他平日不爱发表己见
此时他心里也不满意众人之见,因缓缓转身,看着何灌,问道:“何将军有何主
意?”
何灌连忙朝唐康欠身一礼,高声道:“以下官愚见,都承、太尉实不必如此犹
豫难定,如今诸公所惧畏者,不过是怕我军南下之时,韩宝、萧岚趁虚渡河,既然
如此,何不干脆兵分两路?一路兵马,拒守苦河,防辽人渡河:一路兵马,去打南
宫!”
唐康、李浩尚未说话,众参军已面面相觑,有人立时说道:“这如何使得?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