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宋军前后夹击的野利荣名部顿时一阵大乱,野利荣名也是久经战阵的老将,不料被劣势的宋军如此作弄,以三倍于敌的优势没占到一点便宜,反而折了上千人马,端的是又羞又愤,又气又急,一张黑脸涨得通红。但此时此刻,在士气高昂的宋军前后夹击下,部下争相逃命,自相践踏,早无半点战意,野利荣名纵然心有不甘,却也无力回天,只得引兵向西南方向败走。
他肯认输,刘昌柞却不肯让他去和中军会合,引兵在后面紧紧追杀。
两只军队一前一后,跑了里许。野利荣名远远望见前面族旗,顿时大喜过望,虽然他一直奇怪为何打了这么久的仗,相隔不远的中军却没有部队来接应自己……此时他早己忘记自己是以三倍兵力与敌作战一一但是此时看到族旗,野利荣名还是大松了一口气。
然而他的噩梦并没有结束,这口气松得太早了。
等待高高兴兴靠近的野利荣名的,是一阵扑天盖地的箭雨为野利荣名掌旗的军官,瘁不及防,身中数箭,扑通一声,连人带将旗,摔于马下。早就是惊弓之鸟的野利荣名部以为是主将中箭死了,顿时哗啦一声,四散逃命。只余下千余人马,紧紧护住野利荣名,不敢逃窜……失了主将与旗鼓,逃亡也是死罪。
到这个时候,野利荣名才看清楚,狙击自己的部队,从穿着上看,竟然是宋军的乡兵组织……沿边弓箭手原来却是种谊看到便宜,悄悄地把四千名轻装的沿边弓箭手派了出来,在此狙击。
此时野利荣名也不敢再逃跑,散了头发,拨出腰刀,红着眼睛大吼着率部向刘昌祚部冲去。占据着人数与士气上的优势的刘昌柞,也“刷”地一声,拔出佩刀,高喊着冲向野利荣名残部。
两支骑兵终于正面狠狠地碰撞到一起。
但是面对拼命的野利荣名残部,神锐军将士打起来,反而更加吃力。铁盔、吼声、白刃、马民…………一切交织在一起,不断有染红了战袍的士兵从马上摔下来,沾满了鲜血的武器飞上天空……战争是如此的惨烈,连初次参战的文焕都杀红了眼睛,身上、脸上,早己溅满不知是何人的鲜血。
沿边弓箭手们远远的看着这一切,他们虽然人数众多,此时却帮不上忙,只好在旁边射杀试图逃跑的西夏军士。但是不料这种行为,反而激起了野利荣名残部必死的战意,他们更加凶狠的攻击着宋军将士,毫不顾忌自己的伤亡。因为,反正无论如何都是死了!
如果有一位有实战经验的禁军军官在此,情况就会好上许多。但是……
吴安国不能不承认野利荣名的刀法真是非常出色,他己经和野利荣名交手十几个回合,却没有伤到他分毫,反倒是自己差点被对方砍掉脑袋。
但是砍掉敌方主将的脑袋,实在是一个过于诱人的想法!
所以吴安国不打算放弃。
“咄!”吴安国大吼一声,手中的长刀在空中划出一道慑人的光芒,砍向野利荣名。野利荣名一夹马腹,双手持刀,“咄!”双刃在空中相祈,发出金属的震音。吴安国只觉手臂发麻,却毫不停留,勒马回传,高举着长刀,再次冲向野利荣名。野利荣名眯着红眼睛,“鸣鸣”大吼,再次迎着吴安国冲来。
两人的战刀再次在空间相祈!
突然,周围的空气一瞬间变得有点诡异。吴安国与野利荣名的拨转马头的时候,两人都怔住了!
不知何时,在战场的周围,突然冒出了无数密密麻麻的军队!
“被包围了!”吴安国在心里叹息一声,甚至连他自己都有点惊讶自己的冷静。
但是野利荣名也未必见得多高兴,在战斗的时候努力求生,此时却又开始后悔自己没有能够战死在那个不知名的宋将刀下。
双方都自觉的停止了战斗,刘昌祚集拢了部下,战斗之惨烈让人心惊,虽然是胜仗,但是此时尚能战斗的神锐军士兵,也不过是一千多一点战斗减员几乎有五分之二。沿边弓箭手们也开始自觉的退聚到神锐军骑后的身后。
这个阵形还真是糟糕!但是众人己无暇感叹。一面斗大的“李”字旗就在前面,几万人弯弓搭箭瞄准着自己,围了个密不透风,也许只要一次冲锋,己方就将全军覆没!
一场大胜,转眼之间,就要变成大败!
“投降吧!”西夏军帅旗移近,一名身着明光恺,骑着高大白马,被众多亲兵护卫拥簇着的中年男子沉声说道,他并没有大喊,但是却中气十足,足够让每个宋军都听到是他在说话。如果仔细一点可以看到他的嘴角挂着一丝嘲讽,但却不知道是对宋军还是对狼狈无比的野利荣名而发。
“大宋有战死的神锐军,没有投降的神锐军!”刘昌祚出列几步,冷冷的回道。这个姓李的夏将,把所有人都耍了。刘昌祚不相信他可以料敌先机到这种地步,但是毫无疑问,在最后,他却是将整个右军当成了诱饵。否则,按刘昌祚的想法,他的援军早就应当派出来。幸好种谊没有大举出兵来助战……想来他真正想钩的鱼,还是种谊的振武军吧?!
“你的战法很了不起,若投降大夏国,绝不失封侯之位。”果然,他早就看到了一切。
“呸!”刘昌柞冷笑着啤了一口,大声回道:“华夏贵胃,岂能委身于夷种!”
李清脸上竟是红了一下,旋即笑道:“既不肯投降,便成全尔辈尽忠吧!”
王僚从挚旗手中接过军旗,高高举起,厉声喝道:“弟兄们!忠烈祠相见!”
所有神锐军的将士一齐拔出战刀,齐声喊道:“忠烈祠相见!”雪白的刀刃在阳光的照耀下,发出夺目的光芒;神锐军将士决然的神态,让沿边弓箭手也深受感染,一齐喊道:“忠烈祠相见!”
李清微微叹息一声,一咬牙,缓缓地举起了右手立时,号角“鸣鸣”地吹响……
东大营。
“将军”一名致果校尉单膝跪了下来,“请发兵吧”
“种将军不能见死不救啊”又一名致果校尉跪了下来。
种谊轻轻的放下了手中的酒杯,微微叹道:“李清是很会打仗的人。他分明是想诱我出营,必有后着。”
“但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几千兄弟战死在营前吧?”
“是啊!”种谊长叹了一声,“但是出去的话,会不会将几万名将士置于险地呢?”
“将军,请末将去吧纵然战死,末将也无怨言。”
种谊的目光扫过众人,落在了军都虞侯的脸上,见他欲言又止的样子,种谊不禁摇了摇头,道:“看来我别无进择。”
众将立即安静下来,等待着种谊的最后决断。一道道期盼的目光,让种谊不自禁的苦笑,李清就是想让自己出营,这样他才好充分发挥骑兵的机动力,打击自己笨重的重步兵,至少种谊绝对不是相信李清会和自己精锐的重步兵正面对决。
历史上,当宋军布下战阵与敌军堂堂皇皇对决之时,是很少有败绩的。但是关键是,敌人从来没有义务来陪宋军以堂堂之师,对皇皇之阵。兵法的要义,就是以强击弱,以石击卵,以长击短。在种谊看来,听谓的“名将”,就是指在对战的那一刻,他的部队永远比敌人多的那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