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宋

作者:阿越

  赵顼诧异的望着失声的三司使曾布与不久前刚调入秘书省的著作佐郎叶祖洽,皱了皱眉头。

  曾布与叶祖洽这才注意到自己失态,连忙拜倒谢罪:“臣死罪。”

  若只是叶祖洽失态,倒也罢了,三司使曾布也如此失态,却未免让赵顼颇有点不以为然,他又看了曾布一眼,问道:“曾卿,何事惊讶?”

  曾布伏着脑袋,与叶祖洽对望了一眼,又见到几个大臣眼中,似有嘲笑之色,他不觉红了脸,回道:“陛下,臣见到那个绿玉独角兽,非常的眼熟,故此失态,请陛下恕罪。”

  “哦?”赵顼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声,转过头,望着叶祖洽,说道:“叶卿,你又是因何惊讶?”

  叶祖洽红着脸回道:“微臣也是看到那个绿玉独角兽,竟似…竟似……”

  赵顼见他这副窘样,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道:“竟似什么?卿是朕的状元,如何这般拘谨?”

  “是,陛下死罪……不不……臣死罪,臣死罪……”叶沮洽被皇帝说了两句,不由得更加紧张起来,语无伦次的说道:“臣是见那个绿玉独角兽,似乎石子明学士家里也有同样的半片……”

  赵顼见叶祖洽这幅样子,本来心头颇有不快,待听到他最后一句话,却是什么都忘了,探起身来,问道:“卿说什么?”

  “回禀陛下,微臣说那个绿玉独角兽,似乎石子明学士也有。”

  曾布也趴低了身子,说道:“陛下,臣也在石越书房里见过,石越喜好玉石,颇集精品,这个玉独角兽因为是半只,故此臣印象十分深刻。”

  这二人说出此事来,殿中自赵顼以下,众君臣都面面相觑,石起也似惊呆了一般,张大了嘴。他自是无论如何也料不到有这种变故的。富弼当时将这个石介的‘遗物’交给他的时侯,只告诉他这是他父亲不多的遗物之一,他母亲珍重保存,死前交给富弼,让他替石家寻访石起同父异母的弟弟,此时转交给他,要他一定随身携带,好好保存,他对富弼一向敬服,自是谨遵,哪里知道一日入京,皇帝亲口问起,又有大臣说名动天下的石越石子明也有此物!

  赵顼从李向安手中接过半片绿玉独角兽,仔细端详了一会,突然死死地望着曾布与叶祖洽,指着手中的独角兽,问道:“二人可曾看得真切,果是此物?”

  曾布与叶祖洽又悄悄对望一眼,却绝不敢接口,万一说错,便是欺君之罪,这么远远的看一眼,又岂敢保证?

  曾布迟疑道:“……这个……这个……”眼睛不断望赵顼手中的玉独角兽上瞄,几乎要急出冷汗来。

  赵顼立时明白曾布的意思了,将手中的玉独角兽递给李向安,道:“曾卿,叶卿,卿等且拿去看详细了。”

  “臣遵旨!”二人连连顿首,接过李向安送来的玉独角兽,仔细端详起来了。

  众人紧张地望着二人的表情,曾布看完之后,不发一辞,递给叶祖洽,叶祖洽拿在手中,看了半晌,脸上惊异之色却是越发的明显。

  “如何?”赵顼忍不住又问道。

  曾布连忙小心翼翼的说道:“臣…臣以为,这片玉与石越所有的半片玉,很可能是一对!”叶祖洽也答道:“微臣也以为,的确很像是一对。”

  二人话一出口,殿中众人,无不膛目结舌!赵顼不由站起身来,追问道:“二卿可看仔细了?”“臣等看得仔细了!”

  “难道?难道?!”赵顼不可思议的摇了摇头。

  殿中诸大臣,以王安礼最是心思慎密,他立时出列,欠身说道:“陛下,微臣以为,陛下可遣一中使,往石越家取来此物,看是否相合?并问石越家中玉片的由来。如此,事情便可知其大概。”

  赵顼点点头,道:“卿说得不错,李向安,你立即快马去石府!”

  李向安侧身出来,跪倒接旨:“遵旨!”然后面朝着皇帝,退出集英殿,快马飞奔石府。

  赵顼乍然间遇上这种充满戏剧性的事情,又是猜疑又是兴奋。石越若真是石介之后……赵顼突然又想起那日在宝文阁看名臣像的事情--难道?

  ***

  石府。

  梓儿自那日回府之后,因为旅途劳顿,又听到石越去见楚云儿,气郁于胸,加上杭州、汁京气候不同,一时不慎,便感染了风寒,竟然也一病不起!

  御医沈厚给梓儿诊过脉之后,在丫头的指引下,轻轻退出梓儿的闺房,石越连忙走过去,低声问道:“沈大人,我夫人的病情要不要紧?”

  沈厚蹙眉摇头,叹道:“学士,夫人本只是劳累之下,偶感风寒,兼气郁不散,因此得病,本来也无大碍,用几味药,调理调理,也就好了。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石越紧张的问道。

  “只是据脉象来看,夫人已有数月的身孕……”他一句话没说完,石越听到“身孕”二字,已是喜上眉梢,可转念想到沈厚的“只是”心里又是惊怕,堂堂的龙图阁直学士,竟是有点手足无措了。

  却听沈厚继续说道:“……这本是喜脉,只是此时得病,若稍有不慎,后果不堪设想。”

  “啊?”石越听到此语,不由从喜到惊,从惊到怕,急道:“沈大人,你一定要想办法,保住她们母子平安!”

  “下官自当尽力。”沈厚欠身答道。

  “康儿,你去陪沈大人开方抓药,封五两金子给沈大人吃茶!”石越叫过唐康,低声吩咐道。一面朝沈厚说道:“沈大人,在下就先失陪,一切全拜托大人多多用心。”说完,便转身往桑梓儿房中走去。

  梓儿的卧室,是三间屋子打通而成,东侧放着一张大理石案子,案上堆着各种名人字帖、墨砚、笔筒;西面则堆成山似的画卷,正里间,用珠帘隔开,放着一张古琴,琴边设着大鼎,时时都焚着几枝檀香。在琴之西,有屏风隔开的里间,才是梓儿真正的卧室所在。

  石越轻轻走进去时,阿旺正在给梓儿盖被子,她见石越进来,连忙起身行礼,柔声道:“奴牌给学士请安。”

  石越朝她微微一笑,轻轻摆了摆手,走到梓儿床前,替她把被子轻轻盖好,坐在床边,望着自己的妻子。

  梓儿睁着大眼睛,从被子中伸出手来,握住石越的大手,轻声唤道:“大哥。”

  “妹子,你有了身孕,怎么不告诉我?”石越轻轻握住梓儿的手,微微笑着嗔怪。

  梓儿的脸羞红羞红,闭上眼睛,不敢做声。半晌,才偷偷睁开一只眼睛,见石越还在温柔地看着她,连忙又把眼睛闭上。

  “是多久的事了?”石越温柔的问道。

  “三个多月了,我也是回京之前,才确认的。”梓儿紧闭双眼,低不可闻的答道。她毕竟也是没什么经验的女孩子,到石越离开杭州后,虽然隐隐猜到自己是怀孕了,却到第三个月上,才敢确认。

  “真是个傻孩子。”石越笑着轻轻骂道,俯下身去,轻轻吻了梓儿的脸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