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流君注视着案几上自己的佩剑。
上面有四个古朴的小篆:白虹贯日。
专诸之刺王僚,彗星袭月;聂政之刺韩傀,白虹贯日;要离刺庆忌,苍鹰击于殿上;豫让刺赵襄子,青锋破雪;侯赢窃虎,紫袍金带。
荆轲刺秦,烈光煌煌。
四大刺客各自的剑俱有名号,乃是前人名垂千古的功业取就,昌流君的剑名唤白虹,取聂政刺韩傀之典,剑出鞘时如白虹贯日。
郎俊侠的青锋剑则是豫让刺赵襄子时,埋伏在满是风雪的桥下,骤然出击,剑气所过之处,漫天雪花亦随之碎开。
郑彦的紫电金芒,则取信陵君麾下侯赢紫袍金带之典,传说他为取虎符,一人杀去宫中百余卫士,衣袍仍不染血,飒飒英姿,站在魏王宠姬面前时,倜傥形貌令对方将虎符奉上。
而武独的烈光,则取自图穷匕现之时,映在千古一帝眉眼间那抹匕首锋刃反射的眩光。
“我没有条件。”昌流君说,“只有一个请求,唯一的一个。”
他几乎是恳求般地看着段岭。
“你答应了我。”昌流君又说,“无论让我做什么,都可以。你救了陛下性命,你一定能在他面前说上话。”
“说吧。”段岭道。
“饶了牧磬的性命。”昌流君说,“这次事发后,牧相定会被抄家灭族,让我带他走,实在不成,杀了我,留他一命。”
段岭:“……”
段岭本以为昌流君想给自己脱罪,没想到居然是为牧磬求情。
“你俩平日里玩得好。”昌流君又说,“我知道你待他不是真心的,你从最开始,便不是牧相身边的人。起初我还觉得不对,你怎么会与陛下走得这么近?”
“牧相能给你的,也不比陛下少,甚至陛下不能给的,他能给。叛了牧相,对你来说没有任何好处。后来我想想,明白了,你一开始也许就是陛下派来的,更瞒过了所有的人。连长聘和牧相都没发现这点。我不知道你是谁,你也不必告诉我……”
“……我知道你不把牧磬当作什么知己。”昌流君又说,“连朋友也算不上,可他却视你为兄,牧府里他最听你的话,也最喜欢与你在一处。师父,看在有这么一个小孩儿这么信你的分上,来日你在陛下面前求个情,饶他一命。”
“哪有这么简单?”段岭知道昌流君与牧磬亲近,却没想到亲近到这个地步,连自己性命也可以不要,只为了换这么一个少年活下来。
“这么与你说吧。”段岭认真道,“你自己也想象得到结果的,就算陛下饶他性命,牧相一死,牧磬是他唯一的儿子,难道就不……”
说到这里,段岭突然想到一个可能,倏然一震,难以置信地看着昌流君。
“他该不会是……”段岭震惊了。
昌流君没回答,目光落在剑上。
“我来到西川那年,刚满十五岁。”昌流君说,“来西川,除了师门有命之外,还有一个原因,是为了找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