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在峡谷两侧埋伏下。”秦泷说,“只要敌军来袭,发动埋伏,足可制胜。然而有件事,必须告知两位。”
“什么?”段岭突然有了不祥的预感。
“我们的斥候在路上杀了一名元人信使。”秦泷说,“信使携有窝阔台的亲笔信,是写给布儿赤金拔都的。”
段岭与武独沉默,看着秦泷。
秦泷:“窝阔台认为他们在落雁城浪费了太多的时间,十天前发出命令,让他们尽快转向,改而攻击邺城。而且,七夕夜里布儿赤金拔都战败,朝托雷写信求援,托雷说服了察合台,将这五万大军交给他指挥,由查罕作为监军辅助。”
段岭仿佛掉进了冰窟里,暗道不会吧,本以为来年元军才会卷土重来,没想到他们居然要在正式入冬前就彻底解决掉邺城。
“十天前?”段岭问。
“是的,十天前。”秦泷答道。
那个时候自己还没到落雁城,原本元人的计划只是攻打落雁城,挖出藏身城中的宗真,战略目标临时改变,莫非是窝阔台不打算再帮韩唯庸了?
“你先带客人们去休息。”武独朝段岭说。
段岭沉吟,武独认真地看着他,段岭只得点头,朝耶律宗真做了个请的手势,带他前往监军营帐里去,吩咐人安排辽军的歇息之处。刚要坐下时,耶律宗真却进了帐内,帐篷中只有他们俩。
“这儿还是不安全。”段岭说,“暂时休息一晚,明天我让人护送你们南下,抵达邺城后,再送你们西行,从玉璧关或是潼关出关。”
“不。”耶律宗真一手放在段岭肩上,认真道,“我与你们同进退。”
段岭说:“你的性命至关重要,陛下。”
“你的性命也很重要,殿下。”耶律宗真笑道。
段岭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
“元军锲而不舍,追在后头。”段岭朝耶律宗真说,“以拔都的作风,他不会离开大部队太远,现在他已经与大军完全脱离了,你觉得这是为什么?”
“他们很可能会弃落雁城,越过浔水,入侵陈国地界。”耶律宗真显然十分了解拔都,答道,“背后有着大军的支持。”
“所以我无法保证你的安全。”段岭说,“最稳妥的方法,就是你尽快回去。”
“回去以后我也无法调动军队,在第一时间来救你。”耶律宗真说,“前天夜里咱们脱逃时,元人一定改变了策略,为了追到我,我猜想是沿途南下,入侵邺城。”
这也是段岭最担心的地方,本意是救下耶律宗真,没想到拔都居然要借着元军势大,一雪战败之耻。希望拔都只是意气用事,并未有完善筹谋。
五万元军,这次再过浔水,绝非上次五千人的规模,邺城与河间将被夷为平地。
“明天再说吧。”段岭还需要好好地想一想。
耶律宗真点头,径自出帐篷去。段岭从前对他并不太熟,重逢后,彼此加深了了解,方逐渐意识到,宗真就像多年前给自己的印象一般,乃是性情中人。如果他不是辽帝,自己不是陈太子,段岭更希望能交上这位毫无利益掺杂其中的挚友。
“武独让你先睡会儿。”郑彦撩起帐帘,端着一点吃的,进来说。
段岭身心俱疲,郎俊侠生死不明,拔都正在逼近黑山谷,事情正在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
“这伙元人。”郑彦说,“简直不按规矩玩。”
“兵贵在防不胜防。”段岭答道,“这是窝阔台的作战习惯了,只是我没想到,他们居然这么铁了心,要拿下邺城。”
“该来的总是会来。”郑彦答道,“你也别太操心了,又不是你害的。”
郑彦这么说,是因为他不知道内情,只有段岭心知肚明,拔都为什么这么执着于上门来踢馆,除却元的虎狼天性外,还有另一个目的。
简直是太蠢了,就像个总是长不大的小孩——段岭不禁心想,哪天他要是把自己抓住了,说不定要在南陈太子脖子上套个狗圈,趾高气扬地牵着他到处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