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见欢

作者:非天夜翔

    七月初七,陈、元二国自上京之战两年后,第一场大规模战役就此发起。

    这一年江州水患,流民四窜,北方动荡,国力空虚,大陈内忧外患,谁也没想到刚刚走马上任,驻邺城之日尚不到一月的新任河北太守竟然与河间校尉,联手发动了一场针对元人的大规模作战。

    这一战中,元军攻城一夜不下,更受奇兵轮番偷袭,三更时,武独更发动了新一轮的冲锋。

    “杀——!”

    两千河北军杀进了元人的后阵。

    若无这背后骑兵干扰,拔都十拿九稳能打下邺城,然而武独竟似不与他正面作战,每次双方一接触便马上退去。

    段岭观察良久,见元军几次遭到背后偷袭,似欲变阵对抗武独时,军队却又仿佛指挥不动,意见不一,导致连番错失良机。

    是了,他军中不齐心,想必那几名千夫长都不愿听拔都的号令,只想快点攻下邺城。军令不达乃是兵家大忌,若先前不出掳走自己那事,元军之中兴许还不会出这么多矛盾,这次真是阴错阳差。

    两个千人队前赴后继地上来攻城,段岭带着城中民兵,抵挡元军的攻城巨木与攻城梯。

    轰然巨响,撞柱冲向城门,数十人忙上前顶上,段岭奔上城楼率领弓箭手飞速掠过,连番射箭,每一箭射去,都有元兵应声倒下。

    城上城下一片混乱,武独身先士卒,所过之处鲜血飞溅,几乎无人能挡他一招,烈光剑所到之处,连人带铠,一并斩开reads;。

    段岭靠在城墙上喘息,元军终于意识到若不先将城外的伏兵解决掉,根本不可能打得下这座城。继而分出近两千人,冲向武独的队伍,抵挡他的轮番攻击。

    城门处攻势登时减轻,守城军推翻油盆,点燃干柴,四处都是黑烟。段岭瞥向烟雾中逃出的元军,觑机就是一箭,中箭人影登时倒下。

    武独一身黑铠,在暗夜中如同鬼魅一般,元军一来他便冲进树林中。不到片刻树林起火,浓烟扑来,元军大声咳嗽,武独却又率军从旁杀出,眼看元军兵力不断少下去,竟是因游击战而逐渐折损在这黑铠武将的手下!

    拔都怒喝,策马冲来,武独已杀得右手脱力,剑交左手,冷冷道:“来得正好。”

    紧接着奔霄冲去,武独与拔都在马上短兵相接,拔都使一杆近三十斤重的黑铁长枪,武独手持烈光剑,借着马匹一冲之力,二人交锋。

    “叮”的一声响,铁枪震荡,枪杆竟被武独一剑削断!奔霄朝着拔都的坐骑横撞过去!

    拔都的战马被撞得翻滚在地,武独原地疾转,半身仍在马上,横过烈光剑就是一剑!

    拔都立刻翻手拔刀,左脚踏地,吼道:“起!”

    战马被他勒得嘴角带血,四蹄挣扎,支撑起来。紧接着他左手出刀,顺着武独剑锋横削,武独喝了一声彩,再次变招回削,拔都却已驾驭战马冲出战阵。

    到处都是残兵,天渐渐地亮了起来,段岭看见远方一道黑线滚滚而来。

    “变阵——!”秦泷喝道。

    两千增援赶到,冲上丘陵,变行军阵为冲锋阵,狂冲之中一字排开。

    “冲锋!”秦泷吼道。

    “撤!”武独喝道。

    几乎是同一时间,秦泷发动了冲锋,而武独带兵撤出城下战阵。元军马上变阵抵挡秦泷攻势,却已来不及,数千骑兵在战场上厮杀,杀得天昏地暗,已令邺城下成为了血肢翻飞的绞肉机。

    “这里交给你了!”武独喝道,紧接着骤然离去。

    段岭正要命人放武独进城,武独却带领手下绕着城墙离去。

    元军终于溃败,却丝毫不现慌乱,撤军之时仍不断整队,沿着城墙另一头撤离,秦泷率军衔尾直追。段岭果断道:“所有人上马!跟着我走!”

    元军经过东门时,队伍正在不断重整,突然间东门大开,段岭带着一百弓兵与上千民兵杀了出来,元军万万没想到这里居然还有伏兵,当即不敢恋战,纷纷溃散。

    一时间刚要集合的元军再次被冲散,秦泷追至,与段岭会合。郑彦喝道:“太守!你玩过头了!快回去守城!”

    “不管了!”段岭大声道,将军队归并入秦泷队中。直追出十余里,天已大亮,秦泷方道:“不要再追了!全部回防!”

    段岭本想试试看能不能抓到拔都,如今元军一败,乱七八糟的,已找不到拔都下落,只得作罢。

    然而刚要撤离时,路旁又冲出一队伏兵,却是武独reads;。

    元军还没认出来,便又被冲散,段岭喊道:“武独!”

    “你怎么出来了!”武独喊道,“不是让你留在城里吗?”

    段岭答道:“我怕他们趁机打东门,那里守卫太少了。”

    现在邺城驻军只有几十人,秦泷朝段岭竖起大拇指,说:“你们当真胆大。”

    “不管了。”武独说,“换马,跟着我走,秦泷,你跟郑彦,咱们在浔水岸边包抄他们。”

    元军大势已去,除了渡河无路可逃,其内部发生了剧烈的争执,吵得不可开交,树林中又有武独埋伏的哨箭此起彼伏地接应,一时间感觉到处都是伏兵,元军只得仓促渡河。

    渡河至一半时,武独与秦泷再次带兵杀出,这一次的大败对元军来说才是毁灭性的,被杀得浔水中全是浮尸,至少杀掉了上千名元军。

    最终余下不到两千元兵,渡过了浔水,撤回北岸,双方遥遥对峙。

    “下次不要再来了!”段岭隔着河,一身全是血,拉弦的手还在不住发抖。

    “撤吧。”武独说,“邺城守备空虚,须尽快回去。”

    段岭最后还是没有见到拔都,这一战至此结束。

    回到城下,到处都是伤兵,这一战付出的代价实在太大。

    “清点伤亡人数。”武独吩咐道,他进了太守府,就地一倒,盔甲声响,底下渗出不少血,也不知是自己的血,还是敌人的血。

    段岭的武袍已破破烂烂,露出内衬的白虎明光铠,也就地一躺,靠在武独的腿上,感觉自己都要散架了。

    外头传来欢呼声。

    “回禀太守、校尉将军。”裨将道,“邺城军死四百七十二,伤一千零一十三;河间军死三十六、伤六百零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