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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三人谨慎地靠近,在两棵大村后面躲着观察。前面是块空地,搭着几间木板屋,中央的地上有火堆,两个人似乎被绑在木板屋的柱脚上坐着,一直在无力地喊叫。另外还有个**上身的光头从木板屋中进进出出,看起来还挺忙碌。

    因为天已经基本黑了,根本看不清那人是不是阿赞屈带,但看到他走到一个被绑者面前,弯腰在做什么。那人更用力地喊着,被光头人费力地拖向火堆。我和方刚下意识地互相看看,看来他也想起了当初阿赞屈带想用火活烤蒋姐的事。

    对黑暗渐渐适应,我才发现在火堆旁边有个用碎石头堆成的小平台,上面摆着一颗人的头骨。光头人把被绑者按在地上,用脚踩着他的后背。再用一把砍刀在那人手臂上划了几下,然后拽着他的手臂往那颗头骨的位置拉,像是在把鲜血往上面滴。

    火堆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再配上被绑者的叫声,我和方刚的低语完全没人能听到。他凑到我耳朵说:“这家伙应该就是阿赞屈带。似乎在用活人祭的方式去加持那颗域耶。”

    “要把人给弄死?”我问。方刚点了点头,我心想这阿赞屈带还真是无药可救,走到哪里就把人命害到哪里,为什么偏偏要用活人来加持?

    登康趁乱来到我身边,耳语说:“我能感应到那颗头骨有很大的怨气,应该是那个家伙的修法域耶,最好把它给毁掉。你和方刚商量一下,谁去引开他,我好过去行事。”

    我心想这还商量个屁,方刚肯定是让我去了。跟他磋商后,没想到方刚居然说由他来引开阿赞屈带,估计是怕我不知道用什么方法。这是个技术活,既要吸引阿赞屈带过去查看,还不能做得太过,不然就直接把他给吓跑了。

    我看着方刚远远兜过去。猜不出他到底要用什么办法。这时,阿赞屈带扔下那个一动也不动的被绑者,又回头去拖另一个。那人好像精神了些,大声喊叫,似乎还挣扎着想跑,阿赞屈带拳打脚踢,把那人揍得跪在地上,发出求饶的声音。

    阿赞屈带像拖死狗似的,拖着那人往火堆走去,就在这时,我忽然听到从对面方向的远处传出一阵难听的哭声,阿赞屈带顿时停住动作,警觉地望向那边。哭声时有时无,两年我来,我从没听到方刚哭,但今晚算是领教了,那真叫一个难听。

    半分钟后,阿赞屈带从地上拎起那柄砍刀,慢慢朝哭声的方向走过去。等他走进树林看不见身影,登康就冲我连连摆手,我俩出了树林来到火堆旁,那名被绑者还跪在地上,看到我俩来,刚要说什么,登康早有准备。跑过去捂住他的嘴,低声说了几句。那被绑者连连点头,我心想幸亏登康这家伙会印尼语,不然就有可能要露馅。

    登康从我挎的背包里取出域耶,盘腿坐在碎石平台前。开始低声念诵经咒。我看到那颗放在平台上的头骨也没有下颚,心里怦怦地跳,暗想这时候要是阿赞屈带跑回来可怎么办,我四处寻找可以用来当武器的时候,最后看到木板屋的大门旁边倚着一根木棍。两头已经被火烧黑,好像是用来架在火堆上烤东西用的架棍。

    我把棍子抄在手里,胆子似乎大了些。那被绑者挣扎着来到登康面前,拽着他的衣角在说着什么,语气全是哀求。我气得真想打昏他,就过去拉,登康左手按在自己的域耶头顶,右手按在放在碎石平台上那颗被鲜血已经浸透的头骨上,经咒的声音也有提高。

    忽然那被绑者身体颤抖,像是中了邪。然后又自言自语似的说着一些话,其中居然还夹杂着中国话,大概有“还我的眼珠”、“死也不会放过你”和“放过我”等话。奇怪的是,他自言自语的声调,和刚才他哀求登康的声音完全不同,倒很让我觉得耳熟。想了一会儿,忽然想起这不是那位姜先生的声音吗?

    当初在乌汶,亲眼看到阿赞屈带揪着姜先生的头发,把他的眼珠在火苗上硬生生烤爆,现在还记忆犹新。可现在这名被绑者为什么竟会发出姜先生的声音?看到碎石平台上那颗头骨,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眼前幻化出姜先生那张扭曲的脸,难道这头骨的主人就是姜先生?

    这念头让我浑身发冷,登康双手握着域耶,慢慢放在那颗头骨上,再高高举起,念诵经咒的声音越来越高。这时我听到从树林那边传来咒骂声,估计是阿赞屈带回来了。我焦急地对登康低声说快走,可他并没听我的,却用力把域耶砸在那颗可怜的头骨上。

    一下。两下,大概有六七下,域耶已经把头骨的顶骨给砸塌,那名被绑者跑到碎石平台前跪下,双手在空中乱挥,好像想阻止登康的行为,却又不敢碰他。登康似乎并不满意,还在继续砸着。又是好几十下,直到头骨被砸得支离破碎。登康停止念诵经咒,慢慢站起来,我连忙伸手去扶,拉着他跑进树林里躲着。

    刚在树后面躲好,光头的阿赞屈带就冲了出来,拎着砍刀,嘴里操的似乎是缅甸语。他跑到碎石平台前,看到被绑者捧着那堆头骨的碎片大哭,阿赞屈带像精神病患者似的大叫,举手就是一刀,砍在被绑者头上。

    被绑者发出惨叫,我身边的登康坐在地上,左手按着域耶,又开始念诵经咒。这声音不算小,我心想你这是干什么,不怕阿赞屈带听到吗?果然,阿赞屈带举着刀还要再砍,又停住了,他把刀扔在地上,也坐下开始念诵经咒。

    之前我听方刚和阿赞巴登讲过,阿赞和降头师之间的斗法,有时候只是因为条件反射。比如某黑衣阿赞感应到附近有人念诵黑巫咒,就会下意识立刻用巫咒去对抗,而只要两股法力开始相对,就必须争出个你死我活,因为不管是某一方法力不够,或者想撤回巫咒,都是非死即残的下场。当时登康就是用这个办法搞死了躲在床底下的那个倒霉降头师。

    看来,这个阿赞屈带也是一样,他不光修习黑法,而且大脑也不太正常,这种人要是感应到附近有黑巫咒,当然要用自己的巫咒去对付。这正好中了登康的计,后来我才知道,他在加持的时候,用“阿赞霸牌”域耶敲碎了姜先生的头骨,等于把后者的怨气全部附在自己的域耶上,他这个域耶的阴气更重,法力也更强,而阿赞屈带没了施法工具,就更落下风。

    阿赞屈带坐在火堆旁,他念诵经咒的声音很大,几乎已经不是念而是喊经咒,情绪也很激动,好像是自己在跟自己较劲的那个感觉。这时我看到方刚从对面的树林中跑出来,手里握着一根粗大的树干,我连连摆手,示意他先不要乱动。

    这边登康始终保持着相同的频率,而那边阿赞屈带却越来越不对劲,他跑到碎石平台旁边坐下,颤抖着将那些头骨的碎片握在手中。似乎想恢复原状。方刚警惕地来到阿赞屈带背后,看来是随时做好了把他打昏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