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玦捏着喉咙,就着西厢记里的对白打趣他,“若共你多情小姐同鸳帐,怎舍得叠被铺床 ?”
吴江 一听就喷了,“好啊,司徒玦,你要跟谁同鸳帐?”
司徒玦也反映过来这念白不太对劲,红着脸追打着吴江 跑了好长一段路。
他们没有意识到,这亲昵前行,嬉闹调笑的一幕在不远处的人看来又是完全不同的一番况味。
为了避避风头,司徒玦在一段时间内只是在课间才偶尔跟连泉藏在某个角落说说悄悄话,不再堂而皇之的出双入对,平时有什么话要说,也都是通过吴江 这个称职的传声筒。
姚起云看来是坚持要将薛少萍的托付贯彻到底,除非他所在的班拖堂,而司徒早早的溜了,否则他一定会等在她上学放学的路口。他就像她身后的一个影子,甩不开,踩不死。任司徒玦骂也好,变着法子损他也好,他全当没有听见。司徒玦抓狂之余,也很是无奈。只有她跟吴江 走一块,两人有说有笑地,姚起云才没有离得太近。
其实,当薛少萍问起司徒玦最近都跟谁在一块的时候,姚起云也看似不经意地提起过她和吴江 的亲密。奇怪的是对于这个,薛少萍却看得比较开,用她的话来说,吴江 那孩子大小跟司徒玦玩在一起,大家知根知底的,那孩子的人品她知道,出不了什么乱子。既然如此,姚起云也唯有沉默。
司徒久安夫妇对于司徒玦最近一段时间的按时回家、循规蹈矩很是满意。因此,薛少萍背后也对姚起云表达了她的欣慰和赞许,在她看来,女儿那脱缰野马似的脾气,就得起云这么韧性的一根绳子牵着。从此之后,就连课余时间司徒玦出门逛街、买书什么的,她也总让姚起云陪着。
司徒玦心里早已恨得牙痒痒的,可现在爸妈都倒向姚起云的那边,她也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吞了。表面上装作漠视他,若无其事地过日子,其实有苦难言。首先是吴江 表示受不了啦,他有他的乐子,整天被司徒强拉着作陪也不是个办法,而且他说,他最怕被人恨了,至于恨他的人是谁,大家心知肚明。况且连泉那边长期地被隔离,也开始按奈不住,颇有微词。毕竟少年男女的爱恋如火一般炽烈,才不管什么“有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那一套。
好在事情也出现了转机,他们所在那所中学被市里钦点为“素质教育示范学校”,既然打着素质教育的牌子,眼看期末将至,便思量着给学生“减负”。原本每晚三节的晚自习 被改为了两节,另外,学校还特意表示,“确实有学习 要求”的学生可以自觉留在教室上第三节晚自习 ,学校不作硬性要求。
作为重点中学的学生,同学们的学习 积极性还是很高的,大多数人都“自觉”选择了坚持上第三节晚自习 。当然,这大多数人就没有包含司徒玦。
司徒久安夫妇并不知道她上完第二节自习 就收拾东西走人,姚起云转学过来之后,学习 也一向刻苦,自然是要坚持看书到最后一分钟的,所以那多出来的一节课时间就成了司徒玦和连泉偷来的欢聚时光。学校的通知刚出来那天,司徒玦就从吴江 那收到了连泉的小纸条,约她第二节自习 结束后在G大的植物园相见。
G大与司徒玦所在的中学相邻,跟中学那处处戒备的环境不同,大学里多的是情侣的天堂。连泉说的植物园就是其中一处,那院子遍布植被,地处静僻,环境也很是优美,最适合独处。
思及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跟连泉好好说话了,想到他那年轻而陽光俊朗的笑脸,司徒玦也不禁有几分想念,第二节晚自习 结束的铃声一响,就赶紧冲出了教室。她刻意避开了经过姚起云他们班教室的那条通道,一路小跑着出了校门,绕到直通植物园的G大东门。
时间紧迫,她还得在第三节晚自习 结束之前赶回学校,跟姚起云那瘟神一块回家。
不愧是运动健将,司徒玦以为自己行动已经算是利落了,想不到连泉已经先一步坐在植物园门口的花坛边上等着她。两人相视而笑,手牵着手坐到园中一隅。
连泉说:“你再不溜出来,我就要像小说里那样去爬你家陽台了。给你纸条,你也不回我话,把我急坏了。”
司徒玦“噗嗤”一笑,“你就那么喜欢小纸条?”
连泉低头微微一笑,附在司徒玦的耳边说道:“我不是喜欢小纸条,我是喜欢……”
“喜欢什么?”司徒玦轻轻咬了咬嘴唇,低声问道。
连泉刮了刮她的鼻梁,气息就在她的颊边,带着几分亲昵,几分无可奈何地恨声道:“又矫情了吧。”
他一只手悄悄抚上她的后脑勺,用手指在她扎马尾的长发上缠绕着,另一只手却有些犹疑地靠近她那夜色中依然皎洁明媚的脸。
司徒玦可以感觉到他的脸在慢慢靠近,甚至可以看到他睫毛微微的抖动。他的身上有一股年轻男孩特有的健康的气息,就好像陽光晒在青草上。不对,这也许是连泉才有的气味,因为同样是这个年龄的姚起云,即使靠得再近,司徒玦从他身上除了感觉到寒意,再没有别的。跟连泉比起来,姚起云就像雨后的苔藓,幽碧而陰凉。
司徒玦暗笑,这个时候想姚起云那煞风景的家伙做什么?眼前这个男孩子还不足以填满她的心吗?i
他的脸干净而好看,此刻微微地发红,全身都热得不可思议,唯独手却是小心翼翼的,像是捧着世界上最昂贵的珍宝。
这真是一个讨人喜欢的男孩子,恰恰在最好的时光里遇上最好的司徒玦。也许在今后时光的长河里她会邂逅别的完美男人,可这一刻的青涩触动和朦胧的美好却没有什么可以取代。
说起来司徒玦和连泉作为一对小情侣在一起已经好一段时间了,但是两人的关系一直纯纯地维持在牵手的阶段,最多也不过是司徒玦坐在他的自行车后座时,轻轻抱着他的腰。
也许是这段日子以来的可望不可即催化了思念,也许这一刻的他们美好地让彼此动情,连泉的脸在眼前渐渐放大,一向胆大的司徒玦的脸如同被火灼烧着,一方面是羞涩和好奇,另一方面却有个声音在问,要不要推开他,要不要呢?
就在这一瞬间,司徒玦恍惚听到了植物枝叶被拂动的声音,比风声更有节奏,那是人的脚步声。
她很快明白到那声音绝对不是出自自己的幻觉,因为连泉的脸也停了下来,转而面对声音传来的方向。
司徒玦也看了过去,顿时发出一声绝望的哀鸣。那缓缓走过来,站在十米开外的人不是姚起云又是谁?司徒玦瞬间从方才的玫瑰幻镜中跌落至无情的现实,前一秒还百转千回的少女心思被一瓢冷水浇得透心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