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氏神清气爽,坐在堂屋里,对程瑶一脸温和:“即是贵妃娘娘想你,那你便早点进宫去吧。”
“是。”程瑶得知华贵妃传了口谕过来,要她进宫,心中既喜且忧。
喜的是华贵妃这一传唤,好叫那些人知道她可不是无依无靠之人,忧的是万一太子依然对她纠缠不休……
程瑶是很拎得清的人,自打知道没了进宫的指望,当然不想和太子有什么牵扯,奈何到了这一步,不是她不想就可以断了的。
程瑶压下忐忑心思回房梳妆打扮,不大会儿工夫,韩止推门而入。
“世子不是与朋友约好了今日去打猎吗?”程瑶把一支点翠蝴蝶簪子插入发髻间,回头问道。
韩止没有参加科考,今年年初在兵部谋了一个差事,今日正逢沐休。
“觉得有些不舒服,就没去。”韩止走过来,扫了程瑶秀丽乌发间的点翠蝴蝶簪一眼,问道,“听说你今日要进宫?”
程瑶没有多想,笑道:“贵妃娘娘想我了,让我进宫去陪她说说话。”
韩止不自觉皱了眉:“贵妃娘娘对霄儿倒是真的疼爱。”
他知道自己不该多想,可是微表妹那番话就如跗骨之蛆,在他心头时而闪现,挥之不去。
瑶表妹为了推掉婚事说与他早已私定终身,他是信的,可是太子——
他曾当过太子伴读,对太子的品性岂能不知。
至少在女色一事上。太子是有些放肆的。
瑶表妹在京城贵女中本就出众,若说太子对她有些心思,不足为奇。
想到这里。再看程瑶打扮得光彩照人的样子,韩止心头一阵烦闷。
程瑶不知道韩止的想法,只是笑道:“许是因为我治好了贵妃娘娘的病吧,贵妃娘娘对我一直很好。在宫中住时,娘娘对我甚至比对七公主还要关切些。”
“哦,那你早去早回,我在家里等你回来。”韩止抬手抚了抚程瑶秀发。顺手把那支点翠蝴蝶簪取下来,状似无意地道,“这簪子与你身上衣裳不合适。”
他从拉开的抽屉里随手拣了一只不起眼的白玉簪。亲手替程瑶戴上:“这个好看。”
程瑶只以为韩止喜欢她素净清丽的样子,并没有多想,对镜照了照道:“还是世子眼光好,这样子我很喜欢。”
韩止见她没有推拒。心中舒坦许多。淡淡笑道:“快些去吧,让宫里贵人等急了不好。”
长春宫华美依旧,四月里正是花团锦簇之时,华贵妃一袭艳丽宫裳,瞧着竟比正值妙龄的程瑶气色还要好。
“怎么成了亲反而瘦了?莫非卫国公世子对你不好?”华贵妃语气亲切。
程瑶脸上闪过一抹红晕,忙道:“世子对霄儿甚好。只是毕竟换了地方,我身子骨不争气,饮食住宿总要适应一段时日。”
她不会天真的以为华贵妃真把她当成亲生女儿。要是在华贵妃面前诉苦,说陶氏的不是。那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华贵妃支持她嫁入卫国公府,目的很清楚,笼络住国公府,以后死心塌地为太子做事罢了。
她一个没有强力娘家依靠的女人,要是传出与婆婆不合,不招长辈待见,那在华贵妃心里的分量就轻了。
华贵妃闻言笑了:“那就好,本宫还担心你受气了呢。若是世子给你气受,可要告诉本宫,本宫替你做主。”
程瑶一脸羞涩:“霄儿就知道,还是义母疼我。”
华贵妃笑起来:“本宫就你与七公主两个女儿,不疼你疼谁呢?要说起来,别说你不习惯,就是本宫在你出阁后,心里都觉得空落落的。”
二人有说有笑,看在旁人眼里,与亲生母女无异。
“太子到——”
随着一声通传,片刻后太子走了进来,先向华贵妃见过礼,再看向程瑶。
程瑶忙行礼:“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挑唇一笑:“不必多礼,说起来,本宫可是你的皇兄呢。”
程瑶心头一跳。
太子却不再看程瑶,陪着华贵妃说了一会儿话,才大大方方道:“母妃,其实儿子是听说义妹进宫了,特意过来的。”
“呃?”
“瑜哥儿整日里身边围着的都是嬷嬷宮婢,儿子有心多陪陪他,毕竟没有那么多时间。义妹与怀仁伯府有亲,说起来也是瑜哥儿的亲人了,儿子就想请义妹过去看看瑜哥儿。说不定瑜哥儿与义妹投缘,对他的病情也有帮助。”
提起瑜哥儿,华贵妃收了笑意,沉吟片刻点头:“既如此,霄儿,你就随太子过去吧。”
程瑶心中忐忑,面上半点不敢流露出来,只得点点头,随太子去了。
等人都走了,华贵妃抬手揉揉额角,叹道:“瑜哥儿真是可惜了……”
那个孙子长得白胖体面,瞧着也健壮,偏偏脑子不灵活。皇上请国师看过了,国师却说瑜哥儿将来另有机缘,现在强求不得。
一句另有机缘,让她没有彻底死心。
那毕竟是儿子的嫡长子,身份最贵重不过了。
“娘娘又头疼了?”大太监邓安问道。
华贵妃没有看向邓安,只是淡淡道:“邓安,替我揉揉吧。”
“是。”邓安绕到华贵妃身后,替她轻揉额角。
好一会儿,华贵妃开口道:“说起来,这按摩头部的法子还是霄儿教你的吧?”
“是,霄姑娘蕙质兰心,这按摩手法比奴婢以前学的管用多了。”
“嗯,那倒是个能干的。她若能常去陪陪瑜哥儿,对瑜哥儿也好。”华贵妃说到这里一顿,声音低下来,“要说起来,是该选一位合适的女子照顾瑜哥儿了。”
瑜哥儿心智不全,原该任其自生自灭的,她自然不会接到长春宫来养,不过要是有个身份合适的女子行使照料瑜哥儿的职责,倒是不错。
“也是时候,替太子选个太子妃了。”
邓安没有接口,更加用心按摩起来。
程瑶默默跟着太子走进东宫,太子侧头看她:“义妹,怎么几日不见,对皇兄如此冷淡了?”
“臣妇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