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微及笄礼的帖子已经散了出去。
许多府上主母一收到,就随手弃之一旁,只打算等到了那日派人送上一份礼物也就是了。
另有一些平日与卫国公府往来颇多,碍于国公府名头不好不去的,心中便开始打鼓。
虽说皇上解除了国公府那位表姑娘的禁足令,可她招了上面的厌是显然的,这一去,可别让贵人们膈应才好。
章首辅家接到帖子后,对此就有一番风波。
“婆婆,您的话,按理儿媳是不敢不听的,只是程三姑娘的及笄礼,儿媳想去。”黄氏说着从乳母手中接过麟儿,凑到章夫人面前,“婆婆您瞧,哥儿已经三个月了,长的多好,这都是程三姑娘的功劳。之前儿媳一连怀了好几个,可都没保住。”
章夫人看着小孙儿眼底带了笑:“我也并不是怀疑那位程三姑娘的本事,只是现在都传,小皇孙痴傻是因为太子妃生产时喝了程三姑娘符水的缘故——”
“婆婆,那肯定不是程三姑娘的错——”
章夫人沉着脸打断黄氏的话:“这话可不能乱说,不是程三姑娘的错,那是谁的错?总之,皇上、贵妃娘娘、太子,甚至太后,定然是把程三姑娘恼上了。程三姑娘的及笄礼你若是去了,惹来上面不满,那该如何?”
黄氏眉眼间难掩倔强:“婆婆,就是因为如此,儿媳才不能落井下石。从来是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程三姑娘让我顺利有了孩子,就是我的恩人。儿媳做不出这样忘恩负义的事来!”
黄氏说完,抱着儿子直接跪下:“还请婆婆成全!”
“你——”
“说得好!”章首辅抬脚走了进来,也不知听去了多少。
章夫人站起来,嗔道:“老爷,您怎么也跟着凑热闹?”
章首辅捋捋梳理得整齐干净的胡须,颇不赞同:“这怎么是凑热闹。黄氏说得对,不管那位程三姑娘如何。咱家添了小孙儿离不开人家的恩情,那就不能让别人暗地里笑话咱们章家胆小怕事。对有恩之人尚且如此,那旁人该怎么看我们?”
黄氏已是站了起来。高高兴兴一福:“多谢公公成全!”
说完,冲章夫人笑嘻嘻道:“婆婆,求您就答应吧,那****保证不多说话。等观完了礼就回来。”
章夫人勉强板着个脸:“行了。行了,总是你们有道理!”
转眼就到了二月初二,程微的及笄礼便在百花盛开的季节来到了。
国公府举行礼仪的正堂布置得庄严肃穆,已是来了不少人,不过眼看时辰快到,有些位子依然是空着的。
来的人便不由小声议论。
段老夫人看一眼槅门,低声对老国公道:“真是委屈微儿了。”
老国公却是想得开之人,笑道:“我看微儿是个大气的。并不在意这些虚礼。只要有咱们这些长辈真心疼爱,就不委屈。”
段老夫人点点头。心中到底有些遗憾。
若是可以,她真想给她的小外孙女最好的。
当年,小女儿玉珠的及笄礼真是盛大啊。也是那一次,小女儿的美貌名动京城。
不过……月盈则亏,太圆满了或许不见得就好。
这样一想,段老夫人便释然许多。
门口传来骚动,德昭长公主由站在台阶上迎接的韩氏与陶氏陪着大步走了进来,身侧跟着五公主。
堂中宾客不由吃了一惊。
程三姑娘的正宾,竟是德昭长公主?
“不是说那位姑娘惹了上面不喜吗?怎么会是德昭长公主当正宾?”
“莫非你忘啦,德昭长公主的驸马,可是那位姑娘兄长的恩师。”
“我怎么听说那位状元郎如今已和两边府上都没关系了,且触怒了龙颜。”
“再没有关系,多年情分是抹不去的。现在看来,有顾先生与长公主这层关系在,那位状元郎今后不会差的。”
宾客们小声议论一阵,就安静下来,眼看着德昭长公主缓缓步入主宾位,先前的纠结竟这么散了。
人家长公主都来了,可见国公府面子大,那她们还想东想西作甚?
笄礼正式开始。
站在德昭长公主身侧的圆脸少女走出来,以盥洗手。
宾客们便知,这位少女就是此次笄礼的赞者了。
于是又有人好奇道:“这少女瞧着陌生,不知是哪家的姑娘。”
旁边的人仔细看了一眼,低呼出声:“是五公主!”
“什么,竟是位公主?”
“没错,确实是五公主。这位公主鲜少在外面露面,我还是那年去德昭长公主府上赴宴,无意中见到的。”
正宾是天子之妹,赞者是天子之女,那位三姑娘真的不招天子待见吗?这确定不是开玩笑?
一时之间,众人心情格外复杂,却对即将出场的程三姑娘格外期待起来。
国公府与怀仁伯府属于两个交际圈子,除了景王府、谢府这类算是有亲的,在场大多数人并未见过程微。就算没有两位公主的震撼,只想想有关那位姑娘的风言风语,就足够她们好奇了。
就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中,程微终于走了出来。
少女身着黑色为底、朱红锦边的采衣,头梳双丫髻,缓缓走至堂中,向宾客规规矩矩行了揖礼,随后跪坐在笄者席上,缓缓抬头,正迎上人群中程澈目光,便不由抿唇一笑。
不是二哥所在位置明显,只是无论有多少人,她总能第一眼看到他。
厅内响起惊叹声。
那些不曾见过程微的人,无论如何没有想到这位前不久成为话题中心的姑娘会如此美貌。
有思维跳跃的甚至忍不住想:有如此美貌,皇上也舍得生气啊?咳咳,看脸不就消气了嘛。
接下来的程序与所有女子的及笄礼一般无二,只是为程微托盘的有司是赵晴空,这让站在少年群中的韩止有几分尴尬,便忍不住想起那日容昕说的话来。
难道微表妹真的没有放下他,所以故意要赵姑娘担任有司?
程微作为今日的主角,是不敢分心胡思乱想的,一步一步按着先前练习的照做,整套礼仪下来总算没有出错,待主持者宣布一声礼成,明明才是二月初的天,大袖礼服已是被汗打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