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程瑶来到韩氏面前,屈膝行礼。
韩氏冷眼打量着程瑶。
豆绿色高领小衫,鹅黄色撒花百褶裙,清新出挑,温婉端庄。
这可真真是人不可貌相!
韩氏一想到十几年来一直瞎着眼,就呕的不行,挥挥手道:“你们都退下,雪兰、霜兰留下。”
屋子里伺候的其余人退出去,韩氏扫立在程瑶身后的抱琴一眼,冷声道:“你也退下!”
抱琴不自觉看程瑶一眼。
程瑶轻轻点头。
到此时,她心里已经有数,父亲定是把那事告诉韩氏了。
不过,过了父亲那一关,嫡母这一关,她并不怎么惧怕。
她再清楚不过,韩氏就是个拎不清的糊涂人,只要父亲开了口,韩氏就只有听的份儿,不然现在就不是叫她过来,而是杀到碎玉居去了。
见程瑶沉稳有加,韩氏暗暗咬了牙,斜眼瞄着她道:“你父亲已经跟我说过了。”
程瑶缓缓跪了下来:“女儿惭愧。”
韩氏冷笑起来:“惭愧?呵呵,你有什么惭愧的?程瑶,你可真是我的好女儿!”
“母亲,瑶儿也不是故意惹您伤心的——”
“够了!”韩氏一抬手,打断了程瑶的话,“我不听你的花言巧语。”
她站起来,居高临下望着程瑶,忽然一笑:“你父亲说,你得了急病,要把亲事退了。”
程瑶心中一喜,却不敢表露出来,死死低着头。
也因此。她没有看到韩氏脸上一闪而过的狠厉。
“你起来吧。”
程瑶缓缓站起来,垂着头等韩氏发作。
只要能退亲,目前她没有什么不能忍的!
“雪兰、霜兰,扶二姑娘去净房,伺候她沐浴!”
“母亲?”程瑶抬头,有些诧异。
韩氏根本不理会程瑶,抬脚率先向净房走去。
“二姑娘。请吧。”
程瑶被雪兰、霜兰一左一右扶着去了净房。面对韩氏,头一次生出几分不安。
嫡母这一次,似乎和往常不大一样了。
韩氏在净房靠墙壁的一张椅子上坐下来。抬抬下巴:“你们两个别愣着了,二姑娘等会儿还要回去养病呢。”
“养病”两个字被她着重说出来,听着格外讽刺。
雪兰和霜兰已经抬手去给程瑶脱衣。
程瑶下意识避开:“母亲,瑶儿晌午才沐浴过。”
韩氏早已恨透了程瑶。
她是个爽快人。最烦的就是虚与委蛇,发火时哪怕对着亲生女程微都会打骂的。更何况一个庶女,当下就冷下脸道:“你再开口,我就让人拿擦桌布塞了你的嘴!不让她们脱也行,你自己脱!”
程瑶蓦地睁大了眼睛。
在韩氏不容置喙的目光下。只得含羞带辱,一件一件褪着衣裳。
韩氏这样的嫡母,以往她觉得只要摸准了脾气就好拿捏。可现在才发觉,这种人一旦翻脸后。当真半点情面不讲,还不如那些哪怕背地里刀光剑影明面上也要笑意温柔的主母。
至少没有一个主母,目不转睛看着庶女脱衣裳的!
“母亲,可以了么?”只剩下里衣时,程瑶颤声问。
她发誓,这样的屈辱她一定要讨回来!
“行了,就这样吧,你们扶二姑娘进去沐浴。”韩氏是那种一旦下了决心就颇为果断的人,绝不会拖拖拉拉搞出什么救兵及时赶到的恶心事来。
“二姑娘,请进去吧。”雪兰、霜兰二人拖着程瑶往浴桶里去。
程瑶看着那浴桶里的水一点热气不冒,大吃一惊:“母亲,求您开恩,女儿洗了冷水身子会受不住的。”
韩氏冷笑出声:“你不就是因为得了急病,才退亲的么?还愣着干什么,快扶二姑娘进去!”
雪兰和霜兰从没见过这样疾声厉色的韩氏,在两个丫鬟心里,主子对府上姑娘尚能如此,真的惹怒了,她们两个丫鬟还能有好吗?
这样一想,不由加大了力气,拖着程瑶往浴桶去。
程瑶到底只是个姑娘家,哪里抵得过两个人的力气,很快就被她们连拖带拽弄进了浴桶中。
三月的天,毫无温度的水,那一瞬间,程瑶觉得浑身冷得要炸开了,想要挣扎,却被两个丫鬟死死按着动弹不得。
这样过了片刻,身体渐渐适应了水温,她发着抖闭上了眼睛,眼角不知是水还是泪淌了下来。
总有一日,她要韩氏不得好死!
韩氏一直冷眼旁观,此时也不得不佩服程瑶了。
居然这么快就镇定了,难怪哄了她这么多年!
“雪兰,水撒出去不少,快给二姑娘添水。”
“是。”雪兰声音有些抖,从一旁的木桶里舀起一瓢水,对准程瑶头顶浇下去。
“啊——”这一次,程瑶再忍不住放声尖叫,一双含怒带恨的眸子望向韩氏。
这毒妇好狠,让她冷水洗澡还不够,竟用混着冰碴子的冰水浇她!
这样不行,将来会影响她生育的!
程瑶拼命挣扎,奈何两双手按着她,让她逃离不得,只得承受着一瓢接一瓢的冰水。
渐渐的,她再没了力气,脸色一片青紫。
“够了。”韩氏一抬手,“给二姑娘穿戴好,送她回去。”
雪兰和霜兰把气若游丝的程瑶拖出来,替她收拾妥当送了出去。
抱琴吓了一跳:“我们姑娘这是怎么啦?”
雪兰摇头道:“我们也不清楚。夫人正问着话,二姑娘就忽然脸色青紫,浑身冷得冒寒气,把我们夫人都吓了一跳呢。抱琴啊,你快扶二姑娘回去歇着吧。”
抱琴将信将疑,费了好大力气把程瑶扶回去,迎面撞见巧容。
一见程瑶青白如厉鬼的脸色,巧容大骇,颤声问:“姑娘这是怎么了?”
抱琴瞪她一眼:“还愣着干什么,快来帮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