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精英

作者:金子

    二零零八年一月三日

    “哟,大米,又带回来一个?”所里的同事看见米阳和周亮拎着一小子进来就急匆匆地打了个招呼,又转身忙自己的去了。现在是新年伊始,全国人民都沉浸在欢快的节日气氛里,小偷们自然偷的也很欢快。尤其是那专撬汽车后备箱的,用他们的行话讲,现在可是“最肥”的时候。

    一月一号到三号,米阳他们没得一天休息,都是二十四小时连轴转,接警电话响的是此起彼伏,警察们恨不得人人长出八只手,六条腿来,办什么事儿都是一溜小跑儿的。这不是凌晨四点多米阳和周亮接到群众举报,说小区边上有人撬车,两人赶紧赶过去了,结果还真抓着一个正在撬汽车后备箱的笨贼。

    回到所里做完笔录,已经五点多了,冬天天亮的晚,看着还是黑沉沉的,但是空气中已经有了清晨的凛冽味道。米阳大大的深了个懒腰,“大周,先别睡,咱们先去把相照了!”周亮打着哈欠跟那小伙子说,“你起来!去门口!李子,帮个忙来!”

    撬车那小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就小心翼翼地跟着他俩出去了,到了门口周亮让他立正站好,然后和米阳分别站在两边,这时另外一个同事拿着照相机过来了。所里抓到嫌疑人,都会让两个民警陪着照张相,不对外,只放在内部网上,就当是所里的工作通报了。

    小偷也是第一次进局子,原本还不知所措,现在一看是照相他还挺高兴,转头跟米阳说,“大哥,我最喜欢照相了。”米阳一扯嘴角儿懒着理他。等咔嚓照了一张之后,他还非要看,看就看吧,负责照相的小李就拿过来给他看了一眼。

    “怎么这么不精神啊,一定是我这几天太忙没睡好,大哥,能不能重照一张?”他挺严肃地要求。周亮差点想抽他,您还太忙没睡好,我们才是因为你才没睡好!“周哥,米哥,刚才那张咱们牌子给挡了点,还真得再来一张,”小李摆弄着相机说。

    这回好了,还能怎么办,再照一张吧,小偷带着手铐还拢了拢头发,咔嚓又是一张,小李负责放到内部网上去了。结果等中午下班,米阳迷迷瞪瞪地往家骑的时候,钉子给他打了一电话,嘻嘻哈哈地说在内网上看见他照片了,可为什么中间那嫌疑人是精神抖擞,斗志昂扬的站着,反而旁边的你和那胖哥们却精神萎靡,跟犯了错似的。

    米阳没好气地说,“多新鲜啊,我一晚上出了四趟警,两天拢共睡了没六个钟头,要是还能精神百倍的才邪了呢!你要还是废话我挂了啊,回家睡觉去了。”“哎,别价,有正事儿找你,”钉子赶紧拦住了他,“我们接了一个协查通报,说是有一个很重要的盗窃嫌疑人,叫黄飞,今年三十二岁,刚从外省跑到北京来了,根据线报,他在你们所辖区附近曾经出现过,这人外貌最大特征就是一颗犬齿长歪了,所以外号叫狗牙。”

    “然后呢?”米阳跨着自行车搓了把脸让自己清醒一点,一听案子他立刻来了精神。“我们怀疑他来北京也许跟外省那件富豪被盗案有关,估计你们很快就会接到分局的通报了,我提前跟你打个招呼,你办事我放心!”钉子说到这儿笑了起来。米阳哼了一声,“行呀,都拿出上级领导的款儿来了!”

    “别,别,您是我哥,亲哥!”钉子赶紧求饶,他又说,“这案子挺重要的,你不知道,那姓杨的又安排了他手下的一个废物到二队当队副了,屁都不会还事事争功,功不功的先放一边,说什么也不能让他们把事儿给办黄了!”“行了,废话少说,除了通报上的,还有别的什么线索没有?”米阳皱眉问。

    “线索不多,那家伙很狡猾,外省那边在一次查毒行动中都把他逮进去了,却没发现他是盗案重要嫌疑人,最后只是强制戒毒关了几个月。被盗的那家听说是个有来头的,家里传了几代的字画没了,说是估价得上千万,里外里逼的那边的警察快跳河了。最近他们摸着点线索,这案子很可能有人跟黄飞里应外合!”钉子噼里啪啦的说着。

    “喔,有证据了吗?”米阳迅速地在脑子里勾了个轮廓,钉子好像喝了口水又说,,“没有,但是一些疑点都指向是有家贼,但不确定是谁。有一个曾跟黄飞关在一个号子里的吸毒人员反映,好像听他提过一次,要来北京,细节不知道,也就那么模糊一句话。这家伙出来之后既没复吸,也没跟人联络,一直老老实实地打小工,可等你再想找他的时候,他已经消失了。没想到他真的过来北京了,所以想着先按着他再说。”

    说完这事儿,钉子在电话里又聊了几句,“行了,我知道了,挂了啊!”米阳挂了电话。他抬头看看有些冬日有些阴霾的天气,快一年了,自己一直在派出所忙些鸡毛蒜皮的事儿,现在一听说有重要的案子,他忽然觉得热血开始沸腾,“嗷!!!”米阳猛喊了一嗓子,这才飞快地骑回了家。

    “古利!你给我回来,放下,快放下!”刚到楼门口他就听见自己老妈的叫喊声。一边锁车一边转头看,米阳就瞅着古利嘴里叼着个塑料袋正拼命的往家的方向蹿,米妈妈大呼小叫的在后面追。等古利跑到跟前,米阳一个猴子捞月,就把它给薅住了,“嚯,这袋子里什么呀?”米阳用力扯了扯,才把塑料袋从古利嘴里揪出来。

    “呼,呼,你这坏孩子,妈妈扔的垃圾你怎么也往回叼啊你?!”米妈妈气个半死,也不知道这狗最近发什么神经,总是叼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回家。今天可好,自己刚把垃圾扔到垃圾车边上,一转头,这小子就给叼回来了。

    看着气呼呼的老娘,米阳突然有点心虚。上个星期米妈妈身体不舒服,米阳主动承担了早上遛狗的重任。当然了,这等好事儿怎么能少了韦晶,结果韦晶只能一大早六点半起床陪着遛狗顺便谈恋爱,这是多么的两全其美呀!(米阳语)

    遛着遛着韦晶不知道哪根弦儿搭错了非要训练古利叼东西回家,比如钥匙串啊,晨报啊等等。结果在贵州牛肉干的引诱下,古利神功大成,进而转变成逮什么叼什么,没的吃,我也叼叼叼!!!米阳干咳了一声正想转移老妈的注意力,手机“滴滴”响了提示有短信,是肥三儿的,问他什么时候有空聚聚。

    米阳看也不是什么急事儿,也没着急回,想把手机收起来,却看见老妈正打量着他的手机,“儿子,你新买的?”“您看看,怎么样?”米阳笑眯眯地递了过去。米妈妈小心翼翼地看看了看外观,不知道碰了哪个键,屏幕亮了,色彩鲜明,“真漂亮,挺贵的吧?”

    米阳说了个数儿,米妈妈吓一跳,“中彩了你,买这么贵的东西?”“韦晶送的,她知道我原来那手机坏了,攒钱给我买的,我也觉得没必要用这么好的,”米阳笑说,听着是有点小抱怨,但脸上的甜蜜一点都不遮掩。韦晶出国之前把手机给他的,他都不知道自己当时什么表情,可韦晶笑得开心又满足。

    米妈妈一挑眉梢,看看手机再看看儿子,她无声地叹了口气,是不是这父母永远拧不过子女?“这两天好像没看见韦晶?”她问了一句。“喔,她呀,出去培训了,新加坡,过两天就回来了,”米阳说的很轻松,其实是刻意强调一下,知道自己老妈好面子,虚荣心强,想让她改变一下对韦晶印象,别老觉得她没用,人家现在也出国培训的干活了!

    这段日子米妈妈心情不好,所以身体感觉不太舒服,韦妈妈又忙着上班,两人竟然没有碰到,所以米妈妈不知道韦晶出国去了。看着老妈长大了眼睛,米阳知道达到效果了,虽然有点困,他还是主动陪着母亲去遛狗,一边闲聊一边盘算着,不知道韦晶回来那天,自己能不能请出假来去机场接她……

    “哎,你家米警官到时候会来接你吗?”亚君穿着一条鲜艳的太阳裙儿,带着大墨镜在赤着脚踩水,她回头问。“应该不会吧,过节他们最忙了,你呢?”韦晶手里拿着一杯冰咖啡躺在沙滩椅上,她上身穿了一件白色的棉质背心,下面配了一条牛仔短裤,还带了一个NBA的遮阳帽,看起来爽的不得了。“我?我就不做这个梦了,谢军他们一到过节就战备,我跑去见他,他都未必有时间搭理我,”亚君噘了下嘴,但一说起谢军,她的思念之情溢于言表,韦晶偷偷一乐。

    环顾了一下四周,圣陶沙的蓝天,白云,碧海,浅沙还有无处不在的那些深深浅浅的绿色,真让人心旷神怡,新加坡被称为花园国家果然不假。飞了六个来钟头的韦晶从出了樟宜机场之后,一直在被那些鲜艳的,干净的绿色和鲜花洗眼睛。

    临来之前,特意买了一双平底凉拖,因为新加坡的同事说了,她们那儿一年到头都是二十六七度,女孩儿一年四季都是凉鞋。结果在新加坡呆了快五天了,韦晶无意间发现鞋底居然没什么土,看着还是橡胶原本的黑色,她不禁咂舌了,从没见过这么干净的城市。

    这回的培训名额是大姐夫给她们俩的,原本差点让Amy那伙人去,后来是大姐夫要求他手下的所有员工都要培训,不能光看资历职位,要不然怎么进步啊?这样韦大小姐才有了第一次的出国经历。

    原本韦晶紧张的要死,甚至都不想去了,她的英语不好,生怕丢人再丢到国外去。可结果比她想象的好多了,培训的都是她平时做的那些东西,她连听带猜,能蒙个七八成,亚君的英语还算不错,也能帮她。如非必要,韦姑娘是打死不开口,就用特有东方女性含蓄美的笑着。

    要不说语言这东西得讲究个环境呢,这半年来韦晶都是负责帮着大姐夫做事,天天被英语熏陶着,强迫着去听去讲去写,她的水平跟刚进BM的时候比,那真是天差地别。今天上午培训结束了,下午自由活动,亚君赶紧拉着韦晶就来了圣陶沙看鱼尾狮,因为后天一早的飞机就该回国了,抓紧时间!圣陶沙公园里的大巴都是免费的,可以穿梭到各个景点游玩,两个人玩累了就来沙滩上躺着。

    闭上眼听着海浪声,椰子林被风吹过的唰唰声,被带了一点咸味儿的清新空气包裹着,韦晶第一次感觉,做个所谓的大外企白领还是有好处的。虽然自己依然是个半瓶子醋的伪精英,可能跑到这地界儿假模假式的的假洋一回,也不算白受了这半年多的罪。“咔嚓!”一声响,韦晶略睁眼,就看见亚君正拿着手机对自己拍个不停。“干吗呀你?”韦晶故意把自己的脸挡上。

    “别挡,别挡,我拍点半□给你家米警官发过去,馋馋他,瞧这白花花的大腿!瞧这小肚脐儿,瞧这沟……”亚君嘻嘻哈哈地拍个不停。“瞧你个头!怎么不拍你自己呀!”韦晶被她弄得没脾气,好不容易把手机抢了过来翻看,别说,有一张照得还真不错,没想到自己的腿看起来这么长,要是回去给米阳看,他会怎么样呢,韦大小姐咬着嘴唇儿忽然笑的很那个……

    可韦晶不知道的是,别说半裸,就是她□,估计米阳也没心思看了,就在她窝在飞机上大睡特睡的时候,她的生活已经天翻地覆了。米阳正在前往医院的路上,钉子在电话里尽量简明扼要地介绍了一下情况,越听他心里越凉,怎么会这样……

    昨夜,大风,降温……

    “姐,你明天有时间吗?”杨美玉懒洋洋地问,她正歪在沙发上剥桔子吃,怀里还抱着个电热煲。过节这几天她玩疯了,趁着高海河外出执行演习任务没人管,她两天没着家。正在给丈夫织毛衣的杨美兰停下了手,“咋了,有事儿?”“是这样,我认识了一朋友,闲聊天的时候说起他一远房妹妹去年生了个女儿,因为不是男孩儿,被她男朋友给扔了。我原本也没上心,可他说那孩子肩膀上有块淡红色的胎记,我突然想起来,上次你给爱家洗澡,她身上不就有一块吗?再一算,出生时间也差不多,我就想着,会不会爱家就是那孩子呀?你觉得呢,姐?”杨美玉说完剔了下牙缝儿。

    “真的?!!!”杨美兰惊喜万分,她赶紧放下手里的活计凑了过去,“妹啊,你说的是真的吗?”杨美玉不屑地一翻眼皮,“我是说觉得像,真的假的我哪儿知道呀,不过我和他说了之后人家提出想看看孩子,你不相信人家,人家还不相信你呢,谁没事儿吃饱了撑的认个孩子回家去?”“对对对!”杨美兰一叠声地同意。

    “那咱请他来福利院看看中不?”杨美兰小心翼翼地问。“唔,我不知道,这样吧,我给他打个电话问问人家什么意思,对了,这事儿先别跟你们院里的人说,万一不是,人家该嫌你多事了,你就一临时工,别找麻烦,再说,扔孩子是犯法的,人家也怕惹事儿,你弄的大张旗鼓的谁还敢去啊。”

    “俺懂,俺懂,那你快打吧,”杨美兰为爱家的身体操碎了心,从第一次抱这孩子到现在也快一年了,杨美兰已经拿她当自己的亲生女儿来看待。医生说这孩子明显先天不足,需要详细检查,可一看那检查费,她就只能抱着孩子回来了,福利院不可能供得起的。这会儿忽然听闻孩子的身世有了线索,她实在是太高兴了,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也不想放弃。

    “知道了,瞧你急的,我得回屋找找电话号码去,你等我一下吧,”杨美玉说完慢悠悠地回了自己房间,随手关上了门。杨美兰也不敢跟过去,只能忐忑不安地看着她的房门,默默祈祷。杨美玉贴在门口听了听,这才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虽然压低了声音,但还是娇滴滴地说,“飞哥,事儿我给你办成了,你答应我的事儿……”

    “呵呵,妹子放心,明天见到人之后,我就把剩下的全汇给你,我这人向来如此,再好的朋友也要明算账!之前说给你多少,少了一分没有?”黄飞笑得很开心,他上牙床上那颗凸起的犬齿越发明显。何宁哆嗦了一下,蜷紧身体靠在床边,她头发散乱,□的皮肤上都是些青紫的痕迹,额角也破了,血液凝固。

    上次被黄飞找到的第二天,何宁故作温顺认命,借口还要上班去拿当月工资,让黄飞陪着她回到了韦妈妈工作的那家公司。找了个机会,她钻进了公司出去拉货的货车里跑掉了,出租房里留下的一切她都不要了,甚至包括她辛苦攒下来的钱,身上只有刚发的工资和身份证。

    说什么她也不愿意去找江山,这个男人的出现,他对自己的照顾,认真,体贴,差一点让自己以为小说中描写的灰姑娘遇到白马王子的事情是真的会发生。可现实就是这样,也许只差一点儿,但你永远够不到。不要说还有一个随时会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凶狠的丈夫,就是被送到福利院的女儿,也随时地在提醒着她,你,现在没有资格去享受呵护。

    她喜欢江山,真的喜欢,无数次梦到自己幸福地跟他生活在一起,没有打骂,也不用为了明天的生存而愁苦,可最后都是被丈夫那扭曲的笑容给惊醒,欲哭无泪。自从她嫁给黄飞那天开始,她就明白,还能哭出来,也允许你哭其实是一种奢求。

    如果因为自身而害了江山,何宁宁愿先杀了自己,他对自己越好,她越害怕。所以她一直躲着,希望他忘了自己,而在内心最深处,又渴望着他不要离开,女儿是自己活下去的支撑,他,却是自己对幸福最后的一点渴求。

    逃跑之后的何宁因为女儿的关系,一时无法离开北京,躲藏时无意间碰到了一个有过一面之缘的老乡,说可以介绍她到一家郊区医院专门给人当护工,条件是每看护一个病人,要分她两成的工资,何宁立刻同意了。因为她肯吃苦,服务周到又体贴,要价也不高,所以很多病患及家属都愿意雇用她。晚上累了,就在医院的长椅上睡一觉,她吃的很简单,就这样,两个月下来,她还攒了一点钱。

    虽然觉得不安全,可耐不住对女儿的思念,她还是每隔一个星期就会去福利院附近转转,偶尔还能隔着铁栏杆看见一个女人抱着女儿出来晒太阳,跟她说话玩耍。看的出,那女人对女儿非常喜欢,温柔慈爱,何宁心中万分的感激,她觉得老天对她怎样都无所谓,女儿能遇到个好人她就知足了。

    前几天,何宁去看女儿的时候,发现福利院在做活动。展板上居然有女儿的照片,踟蹰了半天,还是忍不住走过去看。摸着照片上女儿胖乎乎的脸蛋,她强忍泪水,怕惹人怀疑,赶紧留了五百块钱,就低头走了。

    何宁一路哭着回家的时候,并不知道黄飞就跟在她身后很久了。当黄飞再一次微笑着出现在医院大门口的时候,何宁脸色惨白如同见了鬼一样,她紧咬牙关,才能让牙齿不打颤。那个不知情的老乡还笑眯眯地说,两口子床头打架床尾和,那天咱们老乡聚会听说黄哥找你,我赶紧给他打电话。

    那女人表功似的说,他还怕你不原谅他,不让我告诉你,足足又等了小一个月,看你消气了才来见你的。一个月,他盯了自己一个月……何宁如坠冰窟,她知道,女儿的事情他一定发现了。

    黄飞又再一次感谢了那女人,貌似还塞了两百块钱给她,在女人喜滋滋的客气中,上前一步拉住何宁的手,轻声说,“媳妇儿,都是我不好,我给你道歉,咱们回家吧。”何宁的手冰的没有一丝温度,黄飞笑得很开心。

    “好,好,就按我们约定的,你把她带到那边儿去,唔,我也只是代替我那远房妹子看看孩子,你放心,不管是不是她的,我都会给你姐姐一些钱,做人要善嘛,不会让她白跑一趟的……是啊,没法认,就算是,也是我那妹子的私生子,她还得嫁人呢……嗯,可不是,幸好认识了你,要是去福利院看,不定得多少麻烦事儿呢,好人有好报,哥谢谢你了!你还信不过我吗!咱俩谁跟谁呀。”黄飞话说得亲热又客气。

    何宁隐隐约约听那边的女人说了句讨厌什么的,黄飞又叮嘱了一句,“那孩子的东西可千万别忘了,要不怎么认呀……好,那挂了啊,”她做梦也想不到,因为自己的逃跑,黄飞居然跟杨美玉有了联系,更想不到,那个对女儿温柔照顾的女人竟然是杨美玉的亲姐姐。当时听黄飞说起的时候,她真觉得这就是一场噩梦,黄飞却得意地拍拍她的脸告诉她,这就叫天意,老天都照顾我,你别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想到这儿,何宁不自禁地又瑟缩了一下,被黄飞殴打的伤处隐隐作痛,再一次提醒她,面对的是什么人。

    屋里一时安静了起来,黄飞把手机放在手里把玩着,似笑非笑地看着缩成一团的何宁半晌,朝她慢步走了过去。他的身材不算高大,却仿佛遮住了屋里所有的光线,看着何宁全身紧绷的样子,黄飞一扯嘴角。“哼,你以为你跑的掉?你以为你把孩子藏起来,我就找不到了,”他的声音越淡何宁越害怕,自己这个“丈夫”心有多狠,她最了解不过了。

    “你让我怎么办,就算我不想活了,我也得让孩子活下来,你被抓进去了,可你那些什么做生意的朋友三天两头的找我,要么半夜往家里塞留条子让我小心点,放明白点。我明白什么呀?你干什么都不让我知道!我现在辛苦攒钱也是为了有一天能接妞子回来,再说你根本就不想要这个孩子,我怀孕的时候你打了我多少次,说要什么孩子,踢死算了,现在干嘛非要去找她!”何宁因为恐惧连嘴唇都是惨白的,可为了女儿,她还是不肯放弃。

    “是吗?”对于妻子这番痛苦黄飞根本就不动心,他嘲讽地说,“我还以为你是忙着勾搭小白脸,怕孩子坏了你的事儿才把她送福利院了呢!那小白脸儿现在也不知道你有个女儿吧?”

    “你无耻!”何宁怒骂了一声,“啪!”一记重重的耳光跟着就落在了她脸上,打得她头一歪。何宁咬牙没有叫痛,早就被打惯了,知道自己越叫痛他打的越狠。黄飞冷冷一笑,“我告诉你,你要不给我乖乖的配合,妞子暂且不说,你猜那小白脸儿会有什么下场呢?”最后一句话他说的很轻柔,却一字一句让何宁感到呼吸困难。

    看着何宁惊恐的双眼,黄飞满意地点点头,转身回到桌旁坐下,顺手拿起啤酒想喝,却神色一变,眉头皱起,他用手按住了腰部,嘶嘶的吸凉气。“我那天去医院的做的检查拿回来没有?”他问。“还得等两天,”何宁低声说,她起身给黄飞倒了一杯热水。

    在老家黄飞就喜欢喝酒,酒量特别大,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总觉得自己不舒服,肋岔子下面嘶嘶啦啦的疼。因为着急要找到何宁母女,一时间没顾得上。现在何宁被他攥的死死的,女儿也有了下落,那天无意间发现自己小便变成了啤酒色,再一想近来自己精神不好,总觉得累,因此他就去医院做了个检查。钱花了不少,结果还没出来,现在医生都这样,没看到检查结果之前,一句诊断没有,以免担责任。

    自从被黄飞带了回来,何宁一直没有再出去工作,每天被锁在家里做饭,伺候他。黄飞也不怕她再跑了,江山工作单位地址电话,甚至他住哪儿,早就打听清楚了,他不信何宁有勇气跟江山和盘托出,拉他下水,看的出来,她对那小白脸儿真的动心了,黄飞冷笑着想,还没人能占老子的便宜呢。

    “行了,关灯,睡吧,明天可是个好日子,也许来个父女相认呢,那得多感人啊,是吧,”喝完热水感觉舒服点了的黄飞站起身开始脱衣服。何宁神情木然站在桌边一动不动,黄飞也不催她,时间拖的越长,她越受折磨。

    最终,灯还是灭了……

    “姐,你东西都带上了?别忘了,人家说了,想看看孩子当时身上带的东西,要不没法认!”杨美玉在电话里嘱咐说。“哎,都带了,你放心吧,”杨美兰连声说。“记得保密!”杨美玉又嘱咐了一句这才挂了电话。

    “美兰,你什么时候带爱家去看病呀?”见她放下电话,张老师顺嘴问了一句。“马上就走,”杨美兰微笑着说。碰巧这几天爱家又开始咳嗽还有点发烧,她借口带孩子去看病,正好就能让那家人去认认。

    杨美玉说了,人家一时半会儿没相认,只是想知道这孩子好不好,如果真是自家的,给点钱什么的。你也别着急让人相认,慢慢来,最起码先拿回些钱来给爱家看病也好呀,这事儿不能急,你逼急了人家不认了怎么办?杨美兰觉得妹妹说的很有道理,她谁也没告诉,悄悄地带上了爱家来福利院时围着的肚兜和小被子,就抱着孩子出了福利院大门。

    撂了电话的杨美玉一抬头,看见院子里韦妈妈在跟老板聊天,老板貌似得意洋洋地正在展示他新买的宝马,指前指后的让韦妈妈看,而韦妈妈的表情却有点诡异,想笑又忍着的样子,只一个劲儿的点头。没聊几句,老板开上新车走了,韦妈妈回了办公室。

    “许姐,什么事儿这么可乐呀?老板讲笑话儿了?”杨美玉迎上去亲热地搀上了韦妈妈的胳膊。刚才老板跟韦妈妈吹牛他新买的宝马车,进口的嫌贵,就买了国产的华晨宝马,车屁股上写着那四个字呢。

    他怕人家看不起他买的国产宝马就想把那四个字给抠了,可都抠了又担心有人不识货不知道他这是名牌车,结果韦妈妈就看见那车屁股上只留下了两个光灿灿的字,“宝马”!还不如都抠了呢,她当时就想笑,可在老板面只能忍着。

    正想着晚上回去说给老头子和韦晶听,杨美玉这么一问,她自然不能实话实说,“喔,没什么,我闺女今天下午就回来了,刚才跟老板请假,下午早点回家,”韦妈妈随便找了个借口,不过想到快见到女儿了,她真的很高兴。

    “您闺女从新加坡学习回来了?真好,要不说人比人得死呢,这外企的白领就是不一样,长得又漂亮,唉,我这辈子是没戏了,”杨美玉一副羡慕的不得了的样子。上回韦晶休假过来接韦妈妈下班,她们见过一次。韦妈妈虽然一向不喜欢杨美玉,但是她的话和表情还算让人受用,韦妈妈就一笑,“你还年轻,以后长着呢,慢慢来。”

    “那许姐你赶紧回去吧,对了,刚才罗兰美容院说要结款,李哥也不在,干脆我过去一趟把支票拿回来吧?”杨美玉搀着韦妈妈的胳膊往外送。“呃,也行吧,那麻烦你了,”韦妈妈知道她就是想出去溜达不想闷在办公室,这一去,可能一下午就不回来了,但今天韦晶回来了她心情好,也就同意了。

    杨美玉非得把韦妈妈送进办公室后才转身回座位拿了书包离开,走到街边赶紧拦了辆出租车,上车给司机报个了地址之后,就在那儿琢磨。她是一肚子贼心眼儿,虽然黄飞答应给她三千块钱谢礼,但现在只给了一千,而且还跟她说,不让她跟着一起来。

    虽然黄飞的话说得客气,自己的妹妹也许会一起去,怕人多口杂,不想见外人什么的,但杨美玉根本不信,而且他越这么说,越怀疑他想赖账。虽然自打两人认识,黄飞一直对她很客气,但上次他殴打何宁的凶狠杨美玉还是记忆深刻的,所以也不敢太明目张胆,就想悄悄地跟去,拍个证据什么的,以防万一。

    她之所以认识黄飞是因为何宁逃走,一肚子好奇的她打着跟何宁是好朋友的旗号想探听点八卦。小饭馆里,黄飞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他和何宁之间的故事似乎充满了误会和苦难,可杨美玉不爱看书,连《知音》都不看,这般三流的狗血情节居然听得啧啧感叹,还为黄飞打抱不平。

    黄飞也挺大方,几次吃饭喝酒都是他掏钱,这样一来二去的,两人还算熟了。黄飞拜托她如果知道何宁的消息一定要告诉自己,杨美玉拍着胸口答应了,虽然她明知道何宁不可能来找自己,但是白吃白喝的好事儿,傻子才拒绝呢。

    孩子的事情也是黄飞无意间提起的,越听杨美玉越觉得简直是老天让她发笔小财,姐姐当宝贝似的那破孩子终于有点用处了。她故作无意地跟黄飞说起姐姐的事情,黄飞立刻做惊喜状,前前后后了解了一番之后,立刻许诺了好处给她。杨美玉并不知道自己喜滋滋地转身离开之时,黄飞一脸冷笑。

    一会儿得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才行,杨美玉捏着自己新买的手机盘算着……

    “好了,放心吧,米警官,保证把韦大小姐给你接回来,你工作注意安全,嗯,别客气,呵呵,好呀,等着你的大餐了,好,拜!”陶香摘下蓝牙耳机,好笑地摇了摇头,米阳生怕自己误了飞机时间,耽误接机,发短信不行,又打电话提醒。

    今天正好来西边见一个老朋友也是老客户,那个老太太谈性很高,最后陶香不得不告辞说要去机场接朋友,这才得以离开。挂了米阳电话,她开车直奔五环,打算从环线去机场,没想到西五环这边为了奥运正在修高架路,两边都是还没有拆迁的平房,还做着小买卖,堵的是一塌糊涂。好在时间还算富裕,陶香也不着急,就跟着车流慢慢往前蹭。

    正想打开音响听听歌儿,陶香无意间转头,一愣,就看见高海河的爱人抱着个孩子,拎着大书包,从不远处的便道上匆匆走过,她左瞄右看的显然正在寻找什么。“滴滴!”后面传来的喇叭催促声,陶香赶紧松开手刹往前又溜了一段。

    车流移动依旧缓慢,陶香不想多看,可眼神总是不自觉地看过去,没一会儿,她眉头皱了起来。高海河的爱人身后缀着一个男人,离得不远不近,猛一看就是一个路人,但是高海河的爱人也许是因为路不熟,一直在走走停停,可那男人也一直在走走停停。如果你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不时地在打量着前方女人的一举一动,虽然他做出很自然的样子。

    不对劲儿,真的很不对劲儿,联想到年下的那些抢劫案,陶香看了下时间,一咬牙,打轮往自行车道拐去,就算违反交规也没办法了。她是高海河的妻子,她对那女人一点好感也没有,可正因为她是高海河的妻子,陶香更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出事儿。

    原本想着开车追过去,跟她打个招呼什么的,也许后面那男人就知难而退了,可没成想一不小心把一个骑车的中年妇女给剐了一下,女人晃了几晃却没摔倒,吓了一跳之后立刻拦住了陶香的车叫嚷起来。

    陶香狠狠地按着喇叭,杨美兰却充耳不闻,朝着一条看起来就挺偏僻的小路拐了进去,果然,那男人也跟着进去了,他倒是回头看了这边一眼。陶香赶紧下车道歉着急要走,那女人却没完没了起来,陶香急得没办法,赶忙掏出两百块钱对付了她,再开车过去,人已经没影了。

    把车随便停在了路边,陶香下车追了进去。一进去,她也有点傻眼,里面竟然有好几条道,陶香情急之下只能选了一条看起来最危险的跑了过去。边跑她边拨好了110的号码,要是真有个万一的话,立刻就能拨出去,节约时间也省得慌乱之下出错。

    “同志,爱家真的是你妹妹的娃儿吗?”杨美兰抱紧爱家,盯着那男人的一举一动。妹妹说了,人家不愿意见外人,可没想到找了个这么偏僻的地方,而且这男人明显对孩子本身还有那个胎记不太感兴趣,只扫了一眼,就开始翻来覆去的摸索着爱家那件小肚兜。杨美兰虽然不算多聪明,但如果不是妹妹亲口介绍的,她又太想给爱家幸福,是不会那么轻易相信的,而现在她本能地觉察这事办的有点冒失了。

    “我再看看,再看看,”男人随便地应付了一句,他仔细地摸着肚兜,明明记得自己把钥匙给缝到里边儿了呀,怎么会……“哎?你干什么?!”手里的肚兜突然被杨美兰抽走了,他脸色一阴,看见杨美兰惊恐地睁大了眼,又赶紧缓了一下表情,“大妹子,你这是干什么?”

    杨美兰咽了口吐沫,“同志,您到底是不是这孩子的亲属?”男人眯了下眼然后微笑着说,“我觉得挺像,不过,我还想让我妹妹再认认,要不这样吧,孩子你肯定不会让我带走,现在人贩子多,不如这样,我把这肚兜拿回去给我妹妹认认如何,你要还是不放心,喏!”他掏出五百块钱来,“拿着,给孩子点奶粉钱,也当是押金了!”

    “不,不用钱!”杨美兰飞快地摇头,退后了一步,“不是俺不给你,这娃儿身上的东西就这兜兜和小花被了,我不能让您拿走,实在不行,您让孩子她娘再来一趟,我再把这些东西给她看,我保证不让任何人知道。”男人笑得有点勉强,“一个破肚兜子我要它干什么,肯定还你,就是拿去看看,我妹妹不方便来。”可杨美兰还是一个劲儿地摇头,男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一言不发地看着杨美兰。

    杨美兰怕的直哆嗦,她紧紧搂着睡着的爱家,防备地看着对方。男人忽然叹了口气,“这就没办法了,先这样吧,回头我看能不能让我妹妹来,麻烦您了。”杨美兰大大的松了口气,“没问题,啥时候都行,那我们先走了!”说完抱着爱家转身想走。

    “啊!”杨美兰突然觉得自己后脑一痛,人立刻向前扑倒,摔倒之际,她还努力歪了一下,以免压到怀里的爱家。爱家从睡梦中惊醒过来,“哇哇!”开始放声大哭。男人立刻捂住了孩子的嘴,然后拼命从杨美兰手里扯那个肚兜,可没想到已经半昏迷的杨美兰是死死的抓着不放。男人低骂了两句,顾不上孩子,开始掰杨美兰的手指。

    “扑通,扑通!”偷偷跟来的杨美玉觉得自己心跳声大的像打雷,她真怕不远处的那个人会听到。本来只是想拍点证据以防黄飞赖账,却没想到会亲眼看见他对姐姐行凶。杨美玉手里的手机都快捏出水来了,可她一动也不敢动,生怕被黄飞发现了,连她一起杀了,就那么僵硬着,哆嗦着,录着。

    孩子的哭声引来了四处寻找的陶香,她刚到就看见杨美兰躺到在地,孩子正哇哇地嚎哭着。冲过去一看,发现杨美兰已经昏了过去,迅速检查了一下,她后脑有血,叫她也没有任何反应,陶香立刻掏出手机就想报警,然后打120。

    “嘶!”杨美玉倒吸了一口凉气,她捂紧了嘴巴,惊恐地看着黄飞从后面窜出来,把陶香也打昏了过去,然后又去扯杨美兰手中的肚兜。杨美玉吓得都快小便失禁了,眼看着黄飞把肚兜从姐姐手里撕了出来。突然不远处一个老大爷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那姑娘,我说你踩着我家煤堆了,你瞧瞧都碎了嘿!”

    已如惊恐之鸟一般的杨美玉猛地跳了起来,看着一脸不满的老大爷,杨美玉根本没有回头的勇气,她知道黄飞一定看见自己了。“哎,你这人怎么这样啊!!”老大爷看着突然飞快跑走的杨美玉大喊了一句,可她头也不回地跑远了……

    “老头子,你先把鸡翅炖上吧,我去买点青菜就回来,对,陶香去接韦晶,你甭管了,做好你的饭就是了,嗯,那挂了啊,”韦妈妈把电话塞回了包里,快步往外走,想去菜市场买点好菜给韦晶吃。

    刚出了公司所在的那个胡同口,就看见路那边杨美玉正在跟一个小年轻争执些什么,那小子一头黄毛。韦妈妈见过他一次,骑着摩托来接杨美玉,说是她男朋友,好像在读一个艺校什么的。

    两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那黄毛突然把杨美玉的书包拿了过来,一通乱翻,最后把杨美玉的手机揣到了自己兜里,又推了一把追过来的杨美玉,转身就走。他一抬头发现韦妈妈在看自己,就不善地瞪了韦妈妈一眼,少管闲事的意思,这才跑了。

    韦妈妈皱了眉头,心说这都什么人呀,现在男人打女人流行是不是?有点犹豫要不要过去问问,看见杨美玉也没再继续追,只滑坐在路边,把头埋进双臂,肩膀抽搐着,好像是在哭。

    韦妈妈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小年轻之间这些事儿没法管。她小心翼翼地绕着走了出去,心想还是我女儿好,听话,找男朋友也算有眼光。老头子说的对,人是没办法选择父母的,摊上那个妈,米阳其实也挺可怜的……

    “韦晶,你那朋友在哪儿呢?”出关之后的亚君四下张望着,韦晶一下飞机就发了平安到达短信给老妈,米阳和陶香。老妈立刻给她打了电话,那俩人却一点动静没有。估计米阳在执勤,不能回电话短信很正常,可是说要来接自己的陶香也不回信儿就有点怪了。

    因为出关有点麻烦,一时没顾得上,现在人都出来了,可还是看不见陶香人影儿。“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候再拨……”温和却机械的女声传来,不会吧?韦晶觉得不可能啊,陶香办事向来牢靠,怎么可能这个时候关机呢。

    韦晶也不敢走,只能拉着亚君一起等,足足等了快一个小时,陶香还是不见人影儿,手机依旧关机。总不能等到天亮吧,再说还有亚君呢,开始有点担心的韦晶只能和亚君分手,打车回家。司机一听说是去西五环外的,大活儿呀!高兴坏了,麻利儿的帮韦晶把行李装进了后备箱。

    韦晶拨陶香电话还是不通,再拨米阳的,居然也关机了,韦晶这回真的有点毛了,出什么事儿了吗……我呸呸呸!一路上琢磨来琢磨去,眼瞅着快到家那边了,两人的手机还是打不通。韦晶也没了办法,只好想着先回家再说。

    到家刚抱着爹妈亲热了一下,手机响了,韦晶扑过去看,是米阳的,顿时一肚子担心转成了怒火,接起电话就开始吼,“死大米,我说你怎么回事儿啊!!关什么机呀!你知不知道我在机场……”话没说完韦晶突然消声了,忙着收拾行李和上菜的韦氏夫妇一愣,就看见韦晶的脸色一下子变的白惨惨的,她结巴着说,“你,你,你说什么,陶香怎么了……”

    “哗啷,”一声,门锁打开了,本就有些破旧的屋门被人一脚踢开,黄飞满头大汗地冲了进来。何宁正木然地坐在床上发愣,手里攥着一张纸,看见他进来,一时间只张大眼睛看着他,却一动不动。黄飞顾不上理她,翻墙倒柜的找东西,“剪子放哪儿了?!”他头也不回地问了一句,身后却没动静。

    黄飞本就急怒攻心,一回头看见何宁傻坐着,他几步过去就是一记耳光,“啪”的一声,何宁歪倒在床上。“X!我问你话呢,没听见啊?”黄飞表情扭曲。何宁好像刚从梦中惊醒一样,跌撞着把剪刀找出来递给他。

    “喀嚓,喀嚓!”黄飞把那肚兜一下下剪开,何宁突然扑了过来,“妞子的兜兜!孩子呢!孩子怎么样了!啊!你干嘛剪烂它?!!”她想去抢那小肚兜,却被黄飞一肘子搡倒了,“滚开,再捣蛋老子先弄死你!”“哈哈哈!”没一会儿,黄飞大笑了出来,坐在地上的何宁就看着他从碎布里捡出了一把小钥匙,拿在眼前欣赏着,贪婪之情再也难以抑制。

    “这是什么?”一无所知的何宁下意识问了一句。“哼,大富贵,”黄飞小心翼翼地收好钥匙。钉子跟米阳说的那些猜测情况没错,黄飞是个惯偷,他是因为吸毒走上这条路的。那家富豪的一个亲戚是个赌徒,上回因为借钱的事儿与有钱的远房堂姐产生了龌龊,他表面上继续恭恭敬敬地给堂姐开车,私底下却找到了曾在一起混过的黄飞下手偷了她家最值钱的两幅画。

    黄飞有案底,赌徒却没有,两人算计好,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赌徒让他媳妇儿去银行开了一个保险柜把画收藏好,户主是赌徒媳妇,钥匙却在黄飞手里放着,少了谁东西也拿不出来,就等风声过去再销赃分钱了。可没想到警察追的紧,黄飞又因吸毒被强制戒毒去了,两人都不敢见面。赌徒一直盯着黄飞家,没想到把何宁吓得带着孩子跑了,而黄飞当初为了保险,竟然把保险柜钥匙缝在了孩子的肚兜里。

    一番阴差阳错,黄飞自然不肯放弃,他悄悄地追了来……而今天,他终于心愿得偿。

    这会儿拿到了财富之源,黄飞心情好了很多,钥匙已经找到,得马上走。他勒令何宁,“赶紧的,收拾下东西我们走!车票我都买好了!”“走?去哪儿?妞子到底怎么样了?你说啊!!”何宁挣扎着站了起来,死死抓着黄飞的手臂不肯松开。

    “喊什么你!”黄飞下意识想揍她,又知道现在时机不对,现在跑路要紧。“先去收拾东西我再告诉你,要不然你别想再看见孩子!”他威胁道。看见何宁听话的照做了,黄飞满意地一笑,现在再办一件事就行了,那个贪婪又没胆的女人,自己现在没工夫收拾她,但得警告她一下。

    他拨了一个电话,何宁就听见他阴恻恻地笑说,“美玉妹子,什么时候来拿钱呀……别客气,你我心知肚明,你看见我了,我也看见你了……哼,拿着手机拍你姐姐的惨状,感觉不错吧……别这么说啊,我还得谢谢你呢,要不是你帮忙,我这事儿还真办不成!跟你没关系?呵呵,好呀,你要有胆子就去跟警察说,看他们信不信我们没关系,钱你可都收了…….好啦,大家都是一条线上的蚂蚱,放明白点,回头该给你多少我一分不少,就这样吧,不该留的东西留着小心咬手!对了,现在可是个安慰你那姐夫的好时机,哈哈哈!”黄飞冷笑着把电话挂上了,

    就知道杨美玉没胆子去报警,自己已经表明了,如果她敢报警,那就拖她一起下水。吃过几回饭,早就听出来这女人对自己姐夫有所窥伺,现在点给她了,自私如她应该会掂量着哪边比较重要吧。

    黄飞心里很得意,自己步步为营达到了目标,谁也别想逃过去,控制一个人其实很简单,人性两个字就足够了。“你到底把那女人怎么了,什么惨状?如果你不告诉我妞子怎么样了,我不会跟你走的!”一旁的何宁越听心越寒,她死盯着黄飞问。

    “哼,我告诉你,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跟着我走,下半辈子就等着享福吧,这个孩子没了就没了,我们还可以再生嘛,你给我生个儿子,我有多少钱都是他的,”黄飞半威胁半利诱地说,看何宁不说话,一扯嘴角,果然,谁能跟钱过不去呢,他口气越发温和,“媳妇,快走吧。”夜长梦多,那两个女人应该不会死,但也得防备警察找上门来,好不容易拿回了钥匙,不能再出错了。至于何宁,他心里冷笑,等离开了这里,要怎么处理她,还不是自己说了算?

    没了就没了,再生一个……黄飞的搪塞之语让何宁彻底绝望了,他肯定把那个温柔的女子给害了,妞子也……何宁呆滞地转动眼珠看向之前飘落在床上的那张纸。“你还楞什么,怎么,难道你还惦记着那小白脸儿,我告诉你,你要还敢想着他,我早晚弄死他,不信你就试试”黄飞想到何宁还惦记着江山就很愤怒,这女人他可以不要,但不能便宜了他们。

    见何宁眼珠不错地瞧着那张纸,黄飞好奇地走过去拿起来看,一愣,低头仔细地查看,“这是我的化验报告……”话未说完,忽然口鼻间被捂了一块布,一股微酸的化学试剂味道冲鼻而来,黄飞拼命挣扎,可死命按住他口鼻的何宁却如同钢筋铁锁一般勒住他不放。

    没一会儿,黄飞就软了下去,直到他扑倒在地,跟着他坐倒的何宁还是死死地按着不敢松手,她的手就好像粘在了上面一样,身体剧烈的颤抖也无法让她的手离开一公分……

    过了半晌,坐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何宁慢慢地站了起来,她浑身冰凉,四肢僵硬,可她还能活动。而昏倒在地上的黄飞……她好像突然明白自己干了什么似的,惊慌失措地后退着直到被凳子再次绊倒……

    110报警中心的铃声响起,一个惊慌失措的女人在电话中哭叫着,“警,警察同志,我丈夫他,出……出事儿了!你们快来吧!”

    等警察赶到的时候,发现那个倒在地上的男人已经没了呼吸,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正缩在墙角儿哭泣着,颤抖着。等钉子赶到的时候,法医已经完成了初步检查,“什么味儿?”钉子一进门就觉得空气里有点糊糊的味道,很淡,好像什么烧糊了似的。

    他眼光一扫,落在了躺倒在地的男人身上,眼睛顿时瞪得溜圆,这个人跟协查通报上的那张照片一模一样,居然是黄飞,他怎么会……“丁组长,你来了,”管片儿的接案民警走过来跟钉子通报了一下情况,钉子皱紧了眉头,看向院子里那个披头散发,脸上伤痕,正在发呆的女人。

    乙醚?钉子看看证物袋儿里那块手绢,乙醚过量确实可以致人死亡,可就这些剂量应该不会吧……报案的那个女人叫何宁,自称是黄飞的妻子,她说话一直颠三倒四的不太清晰,什么黄飞害人了,杀了孩子,还有个很惨的女人,自己想跑,黄飞打她……前言不搭后语的,好像受到了很大的惊吓。

    一个女警在温和地跟何宁聊天,很技巧地引导谈话,何宁断断续续地说着。杨美玉?杨美玉又是谁?她姐姐,孩子?钥匙?钉子从证物箱里找到了那把钥匙,他看了看,上面刻着银行的名字还有号码,应该是银行保险柜的钥匙。难道黄飞来北京就是为了这把钥匙,他把赃物存在银行了?钉子迅速在脑子里把各种情况分析了一下。

    这边米阳简直快要疯了,本来正准备下班的他突然接到报案说有两个女人和一个孩子在拆迁房那边出事儿了,没办法,所里人手紧张,他只能跟车出发。到了现场,他万分惊讶的发现一个是陶香,另一个居然是高海河的爱人,陶香怎么会儿在这儿?她不是去接韦晶了吗?她又怎么会跟高海河的妻子在一起,米阳百思不得其解。

    这时12也0呼啸着到了,两个晕倒的女人被同时抬上了救护车,已经哭得气若游丝的爱家也被急救医生抱走了。听报案的老头讲,他看见这两个女人的时候,其中一个女人手里还握着一根铁棍,而那个女人,就是陶香。

    勘察现场时,赶过来的牛所接到米阳报告,知道他跟这两个女人都认识,根据原则,只能让他退出现场工作。米阳二话不说,打了个就直奔医院,路上他接到了钉子的电话,没几句,两人就发现彼此的案子居然挂上了勾儿,今天第三个大雷劈在了米阳头上。自己统共也没认识几个女人,现在居然三个都出了事儿,那个何宁竟然是黄飞的妻子,而黄飞已经……

    韦晶下车时差点忘了给钱,司机哎哎的叫着,她哆嗦着从钱包里掏出一百就扔了过去,然后头也不回地往医院里跑。司机虽然不满意,但是这么急火火地来医院肯定没好事儿,司机牢骚了两句也就开车走了。

    “韦晶!”一声大喝拽住了韦晶的脚步,她回头一看,立刻转身冲了过去,“米阳,陶香呢?她怎么样了?说话呀你!”韦晶真急了,她推了米阳一把。刚才米阳因为心里烦躁,想来外头抽口烟,没吸一会儿,就看见韦晶炮弹似的往医院里冲锋,他赶紧叫住了她,现在陶香不是谁想见就能见的。

    看着都快哭了的韦晶,米阳只能把不违反纪律原则的一些情况给韦晶讲了一下,可就这些,已经让韦晶难以接受了!“不可能!”韦晶斩钉截铁地说,“那个王八蛋说的!!陶香去伤害那个什么高的妻子,她有病呀,不就上回咱们和那个高一起吃了顿饭吗?要不谁认得谁呀!”

    其中的内情米阳不能说,只问,“韦晶,你说陶香会不会以前就认识高海河,你先别反对,听我说完!”米阳看韦晶急赤白脸地要反驳,做了个停的手势。韦晶直喘粗气,但还是闭上了嘴。“你忘了,上次咱俩还说他们之间有点怪,当时还没什么,可现在想想,你不觉得……”“我不觉得!”韦晶毫不犹豫地说,“就算桃子真的跟那个高有什么,我是说如果啊!她也不会去找他老婆的麻烦,陶香是那种人吗?她宁可自己难受,也不会去破坏别人家庭的!”

    米阳无话可说,虽然跟陶香交往不算很多,但是不论自己接触还是挺韦晶说起,都感觉到陶香是个极其自尊自爱自立的女孩儿。“呼!”米阳长出了一口气,狠狠地搓了把脸,“是啊,你说的对,等杨美兰醒了,自然就真相大白了!”

    “那女的没事儿吧?”韦晶问。“她受伤比较重,现在还没醒,陶香倒没什么事儿,我虽然没进屋,但是看她回答问题的样子很清醒,医生也说了她没事儿,”米阳答道。韦晶开始忧心忡忡,“那个女人不会一直不醒吧?呸呸呸!”话没说完她自己就不爱听了。

    看韦晶一副嫌弃自己乌鸦嘴的样子,米阳忍不住微微一笑,纠结的心也稍稍放松了一点。他好像才意识到韦晶回来了,就在自己面前,气呼呼热腾腾地。“米阳……”韦晶几乎哀叫了一声,米阳明白她什么意思,伸手把韦晶抱紧了自己怀里,“没事儿的,陶香一定没事儿的!”听着这样的保证,韦晶忽然开始呜呜的哭,哽咽难抑,米阳什么也不再说,就紧紧地抱着她。

    两天过去了,杨美兰还是没醒,那根铁棍上的指纹也出来了,只有陶香的。米阳根据纪律回避了这个案子,却被原来的何队,现在的何副局长借口人手不足被调去帮忙钉子。米阳知道这是何队良苦用心,他一直没有放弃自己,因为人事斗争,撞在枪口上的自己被发配去了基层所,现在有机会,当然想把自己弄回来。牛所也心知肚明,大手一挥,放行。

    看守所里恢复了正常的何宁供认,是她用乙醚把黄飞给迷昏的,想借机逃跑,可没想到黄飞昏倒后却没了气儿。法医的鉴定结果也出来了,很简单,“乙醚中毒”。如果是普通男性,那些乙醚真够让他昏迷很长一段时间却不足以致命,而黄飞不再醒来的原因却是,他的肝脏有明显的病变迹象。

    乙醚,曾被广泛用于临床麻醉,但是因为其不确定性,以及太多的禁症而被放弃使用。其中一项就是,当使用乙醚进行麻醉时,胆汁儿的分泌会减少,一种叫肝糖原的物质会被耗竭,对一个身体健康的人而言这没什么关系,但对于肝病患者来说却是致命的,而黄飞恰恰肝功能出了很大问题。

    何宁曾在一家郊区医院做过护工,那家医院管理不太严格,已经不用的乙醚就放在药房里保管。知道乙醚的作用后,何宁偷偷地弄了出来。她一直担心如果再被黄飞找到,该如何解救自己,而乙醚就是她最终的武器,但她不知道最后的结果会是这样。

    根据何宁的口供,从黄飞身上搜出的那把钥匙已经送到了外省,警察们根据钥匙上的线索顺藤摸瓜找到了开户的人,接着把那个当家贼的赌徒找了出来,赃物起获,案子终于破了。何宁这边的案子也算是破了,定性为“过失杀人”。

    按照《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百三十三条【过失致人死亡罪】过失致人死亡的,处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情节较轻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何宁身上有很多被殴打的痕迹,邻居也间接证实了黄飞曾对何宁施暴。如果何宁是出于自卫才犯下如此罪行,法官应该会从轻判决。

    不对,米阳就觉得哪里不对,但他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不对劲儿,何宁转看守所时,米阳去看了。穿着号衣的她苍白瘦弱,楚楚可怜,脸上的表情却很平静,一种解脱之后的平静。江山去外地培训还没回来呢,米阳都不知道该如何去跟他说这件事儿,他临走的时候还拜托自己帮着查何宁的下落。自己最好的兄弟,第一次动了心,怎么会遇到这样一个经历曲折,故事多多的女人呢。

    好在何宁提供了一个情况,黄飞跟杨美玉有联系,杨美兰应该是被黄飞伤害的,杨美玉甚至有可能握有黄飞犯罪的证据。可米阳他们找到杨美玉的时候,她却死活不承认,只说跟黄飞联系是因为他想找到何宁,才总给自己打电话的。

    她之所以敢这么说,是因为她听到医生说,杨美兰脑部有淤血,如果不做手术很可能醒不过来了,就是做手术也有很大的风险,要求亲属签字决定。高海河在外地执行演习任务,医生当然只能找杨美玉来说,毕竟她是患者的亲妹妹。

    高海河一直以为妻子不知道自己和陶香曾有的过去,但杨美兰是知道的,当初她来部队结婚,早有那嘴碎的家属说给她听了,只是她没见过陶香的长相,只知道一个名字。杨美玉自然也知道,她早就从姐姐嘴里给套出来了,原本是好奇,后来又是嫉恨,知道高海河就算不喜欢姐姐,心里放着的也一直是那个陶香。

    两个星期之前,姐夫出差回来,到家挺晚的了,不知为什么心情很不好,一脸沉郁的喝闷酒。那天姐姐在福利院值班没回家,她借机凑过去想施展魅力,虽然在外面跟好几个男人玩在一起,但她心里还是喜欢这个气宇轩昂的姐夫。但高海河毫不留情地赶走了她,杨美玉气的直咬牙。

    高海河第二天上班去了,趁着没人在家,杨美玉把昨天高海河后来拿出来看的照片翻了出来。那是一张挺大的合影,上面几十来号人,好在照片背面写着名字。那天陶香一出现,她就认了出来,这个女人就是姐夫藏在心里的那个狐狸精!

    现在有这样一箭双雕的好机会,她还能客气,不但打死不认帐,手机咬定说丢了,而且还出说了陶香曾经跟高海河有一段,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谁知道那女人是不是想取代我姐姐而怎么怎么样啊……知道了这个情况,警察们跟陶香谈了一次,陶香承认的很坦然,但对杨美玉的揣测嗤之以鼻。

    手机被黄毛抢走了,杨美玉本来觉得他长的不错,还是个未来的演员,才跟他玩在一起的。没想到那小子是一穷二白还贪图享受,要靠女人养活,那天接了黄飞的威胁电话之后不敢回公司,碰上他来找自己要钱,没钱给他,他竟然抢自己的手机。

    不过抢的好,非常好,杨美玉心想。她拨打过自己的电话,提示是关机,反正自己那神州行里也没剩几块钱,估计手机早就被黄毛卖了,卡也被他扔了,只要自己不说,警察也没地儿找去。黄飞也已经永远不会威胁到自己了,等姐夫回来,慢慢地软化他,他终究有一天会服软的,毕竟他是个健康的正常男人不是吗?至于姐姐,哼……想到这儿,杨美玉冷笑了一声。

    因为证据不足,陶香不足以被拘留,只是不能离开这座城市,可以回家休养。她摔倒的时候,手肘磕到了地面,轻微骨裂。韦晶把自己能请的年假都请了,她要好好陪伴陶香,因为陶香不想让去外地探亲父母知道后担心。韦晶心想如果到时候实在不行,就算公司开除她也认了,陶香不仅仅是朋友,更是知己,一直以来都是陶香在照顾自己,现在她碰上这样的事儿,该轮到自己出力了。

    韦晶也是这样跟父母讲的,韦妈妈想说什么终究还是没开口,韦爸爸只是拍拍她肩膀,说了句,“你长大了,自己决定。”因为案子劳碌,眼角儿都起褶子了的米警官说的更简单,不干就不干,他要是开除你,我养着你!

    “妈,这个山药怎么样,用来煲汤没问题吧,桃子向来喜欢吃山药,正好拿猪骨头一起煮,味道肯定不错,吃骨头补骨头嘛!”韦晶在超市里拿着根儿山药左瞧右瞧,也看不出个四五六来,她哪儿会买菜啊,吃菜还比较擅长。

    “老妈?”没得到回应的韦晶扭头看去,韦妈妈正半眯着眼看什么。韦晶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也没什么特殊的,一对小年轻正在一个试吃鱼丸的摊位前笑闹,女孩长得还行,就是妆浓了点,笑得母鸡下蛋似的,男孩穿了一身韩版的肥大衣裤,一头黄毛竖着挺醒目。

    “韦晶,那小黄毛我看着眼熟,好像是杨美玉的男朋友,对,就是他没错,就你回来那天,我提前下班想给你买点好吃的,碰上他跟杨美玉吵架,还把她手机给抢走了,”韦妈妈认出来了。

    “手机?”这两个字简直像针扎一样穿透了韦晶的耳膜。上回米阳来帮着做饭,做到一半钉子打电话找他说案子,米阳躲去了阳台。韦晶假装不在意,其实耳朵一直竖着,生怕是关于陶香的事情,隐隐约约听见几句,好像是杨美玉的手机里可能有证据什么的,但杨美玉咬死手机丢了。

    “妈,怎么没听你说过?真的吗?”韦晶的心开始怦怦跳。“我早把这事儿给忘了,刚才看见这小子一脑袋黄毛,我多看了两眼才想起来的,绝对是他!”韦妈妈再次肯定,“哎,你干嘛去?”韦妈妈话音刚落就看见韦晶朝黄毛走了过去。韦妈妈这一嗓子声音不小,黄毛也听见了,他回头一看,也是一愣,显然他也认出韦妈妈来了。

    眼瞅着那小子拉着女朋友要跑,韦晶一个箭步扑了上去,“你给站住,往哪儿跑!老妈快报警!”黄毛也害怕了,还以为韦晶是杨美玉的朋友,又听见她喊报警,开始用力挣扎,他女朋友也醒过味儿来,冲过来对着韦晶是又抓头发又挠脸,逼她放手。

    韦晶疼的直叫唤,但还是死不松手,她也上嘴开始咬那黄毛,逮哪儿咬哪儿,下死劲儿咬,顺便上脚猛踹那浓妆女,甭管踹哪儿,踢上就行!周围的人都惊呆了,第一反应是难道是第三者插足惹得祸,一时间竟没有人去管。

    韦妈妈都快吓死了,眼瞅着别人打韦晶,哪儿还顾得上报警,赶紧跑过去想帮女儿的忙。就这么会儿功夫,韦晶和黄毛,浓妆女交手了好几招了,眼瞅着黄毛就要挣脱开,已经打红了眼的韦晶拉着他狠狠地往回一拽,“砰!啊!!!!哗啦!!”几种声音几乎同时响起,韦妈妈尖叫了一声“韦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