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五日,钱明方接任温柳年,成了苍茫城的新知府。
百姓虽说心中不舍,却也知道皇命难为,于是自发在城中办了三天大戏,替温柳年与众人饯行。
苍茫山中已是一片平静,百姓结伴打鱼砍柴,生活比先前多了几分安宁富足,待到山路修通,外头的商队也会进来,日子便会更好。先前的土匪山寨早已被悉数拆除,只有朝暮崖留了下来,原本的三当家带着其余弟子,重新回来安营扎寨种地养鱼,很快就恢复了先前的生活作息。
至于离蛟与张生瑞,则是被暂时送往江南日月山庄——假如虎头帮是一般邪教,那日月山庄沈千枫是武林盟主,理应归他管;假如离蛟是谋逆叛贼,那沈千枫的枕边人是当今小王爷,实打实的皇亲国戚,也理应归他管。况且将人送往江南,温柳年还存了另一分心思,离东南沿海近啊,说不定还能问出新东西。
总归不管从哪个方面看,都没有比日月山庄更合适的地方,必须很值得送一送!
为了不让百姓送行,众人特意选在夜半时分离开了苍茫城,五匹骏马两架马车,天边明月高悬,照出一片如水光华。
温柳年趴在马车窗口,恋恋不舍朝外看。
“以后有机会,我们再回来。”赵越将他拉回身边,“别看了,免得又吹风着凉。”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机会。”温柳年靠在他怀中,语调满是不舍。
“睡一会儿吧。”赵越道,“最近三天大概都会在路上,会有些累。”
温柳年低低应了一声,而后便乖乖缩在他怀中。
赵越手在他背上轻拍,眼底很是温柔。
另一边的马车里,木青山正靠在小床上,端着一盘点心吃。
“还不睡啊?”尚云泽刮刮他的鼻子。
“不困。”木青山抱着杯子喝水。
“难得见你这么有精神。”尚云泽帮他擦掉脸上一点糖粉。
“我还从没出过这么远的门。”木青山老老实实道。
“所以就高兴到睡不着?”尚云泽失笑,抱着他坐在自己怀中,“以后天南海北,你想去哪里都行。”
木青山想了想:“那我要先去海边。”
“嗯。”尚云泽点头。
“还想去江南。”
“好。”
“还想去雪山。”
“不怕冷?”
“会很冷吗?”
“……也不会。”有我在就不会。
木青山与他十指相扣,使劲伸了个懒腰。
尚云泽将他抱起来:“当真不想睡?”
“嗯。”木青山傻乎乎回答。
“那做点坏事好不好?”尚云泽在他耳边暧昧问。
木青山身子一僵:“这是在马车里。”
“乖。”尚云泽拉开他的腰带。
木青山面红耳赤挣扎:“你快放开我!”
“外面还有人在听哦。”尚云泽低笑,“确定要这么大声音?”
木青山迅速捂住自己的嘴。
“真听话。”尚云泽很满意,手掌在他胸前轻抚。
木青山红着眼眶踢他,欺负人!
外头两个驾车护卫对视一眼,识趣一甩马鞭,与其余人拉开一段距离。
“唔……”马车骤然变得颠簸起来,木青山咬住他的肩头,又委屈又着急。
尚云泽单手拖着他的后背,另一只手握住那细嫩腰肢,呼吸愈发粗重。
暗卫在远处看到,都觉得甚是纳闷,好端端突然跑这么快,难道是向我们显摆?
一定不能输!
于是原本正在睡觉的温柳年,就被生生颠醒了。
腾云堡的侍卫被吓了一跳:“怎么了?”怎么好端端就突然冲了过来。
“驾!”暗卫一甩马鞭,风驰电掣从他们身边掠了过去。
追影宫的马车,跑得简直快,完全没有给公子和少宫主丢脸。
“啊呀!”温柳年脑袋撞到车,痛到鼻子都皱起来。
“出了什么事?”赵越掀开车帘问。
暗卫喜气洋洋道:“我们现在最快!”忍不住就骄傲挺起了胸膛。
赵越:……
片刻之后,江湖吉祥物被赶下马车,只好蔫蔫折返骑马。
当初在给公子驾车之时,也是像现在这样,被宫主黑着脸撵走。
亏我们还长得如此英俊。
真是十分难过。
沿途大多是深山,所以城镇村落也不多,众人一大半时间都是露宿树林,虽说已经是盛夏时节,不过夜晚却依旧寒凉,习武之人还要好一些,温柳年与木青山就有些熬不住,都染了风寒在咳嗽。
人都病了,向冽自然也不好再强求要赶路,于是便先行独自回王城复命,让他二人先养好身子再动身。
众人暂居的地方叫瑶家镇,城里总共就一家客栈,看上去有些陈旧,平时也多是些脚夫商贩暂住,此番一下来了这么多大人物,顿时连老板也被惊动,亲自跑下楼着落张罗。
屋内桌椅板凳摆设破烂,被褥还有些霉味,尚云泽一进门就皱眉,打发下属去城内买了新的床褥被子,又开窗透了半天气,才让众人住进去。
温柳年拿起茶杯看了眼,一圈乌黑茶垢,登时一脸嫌恶放下。
赵越道:“我去马车内帮你拿杯子。”
“我也去。”温柳年站起来,“顺便透透气。”
赵越点头,随手拿过一边的披风,将他严严实实裹住。
“贵客要出门?”老板正在柜台后拨算盘,见到他二人下楼,赶忙丢下手里的活计跑出来。
“是。”温柳年道,“屋子里太闷,我出去走一圈。”
“还是不要出门为好,天都黑了。”老板道。
赵越闻言不解:“天黑便不能出门?”
“先前能,不过最近还是小心些为好。”老板小声道,“诸位是外地人不知道,最近这镇子里可不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