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就多谢王妃了。”今夜天气确实不便回家,王大婶也就不推辞,施礼后跟着巧善去了。
“铃语,开一扇窗。”安豫王妃再次吩咐道。
“王妃,您才生了孩子,不能吹风。”铃语有着若其名一般清脆的声音。
“太闷了,就开一小会吧,让我透一口气。”安豫王妃皱着眉头低声说道,语气哀婉带着一丝祈求。
没有人能拒绝这样的人这样的语气的。
所以铃语开了一条窗缝儿,一阵冷风立时灌进,竟夹着几片雪花。
“呀!王妃,下雪了,很大的雪呢!”铃语探出头望向窗外惊喜的叫到。
屋外的风雨不知何时已停,那柳絮般的雪花已漫天的飞舞起来。
“下雪了么。”安豫王妃目光望向窗口,朵朵絮雪在那一道小小的窗缝上飘舞着,有的调皮的跳进窗内,却在屋内瞬即融化了。
“是呢,这么大的雪,是个好兆头呢。”铃语伸出手去接那飘飞的絮雪。
安豫王妃脸上浮现奇异的神色,眼神里似是喜似是悲,沉沉幽幽的仿似凝了一生的哀乐。“雪……这个时候下雪……”低头看着怀里安睡的孩子,一滴泪悄悄滑落,坠入被褥,轻轻抚着孩子的脸蛋,“这孩子既然生在这个时候,就给她取名'倾雪‘罢。”
“倾雪?”铃语回过头来,“王妃,这名字真好!只是……王妃不等王爷 给小郡主取名吗?”
“王爷 ?”安豫王妃唇角微微一弯,带出点冷诮,“他怕是没那份闲心。孩子我生的,当然我取名。”
“王妃……”铃语嚅嚅的轻唤,不知如何回应。
房门轻轻推开,巧善安置了王大婶回来了,一看开着的窗,就惊叫起来:“铃语,你怎么侍候的,王妃月子中不能吹风的。”说着马上走过去砰的关上窗户。
“巧善,看你紧张的,不怪铃语,是我要她开的。”安豫王妃看着紧张兮兮的巧善不由一笑,她一笑周身似有艳华浮动,美得摄人心魄。
“王妃。”巧善却是一脸严肃,“这可不是说着玩的,奴婢有个姑姑也是月子中吹了风,便落了一辈子的病!”
“死都不怕,病还怕什么。”安豫王妃倦倦的说道。
“王妃,为着小郡主您也不能有这种心思啊!”巧善惶然道。
安豫王妃低头看着睡熟的婴儿,半晌后,幽幽一声道:“是啊,我还不能死,死了谁来照顾我的小倾雪。”
隔了一会,安豫王妃又问道:“王爷 已回去了吗?”
“已回去了。”巧善答道。
“呵,难为他在这坐了一夜 啊。”安豫王妃讥诮的笑笑,又道,“夜了,你们也去睡吧。”
“奴婢在这儿守着,铃语你先去睡,明儿早来换我。”巧善道。
“我这不用侍候了,都去睡吧,累了一夜 了。”安豫王妃道。
“不行,奴婢要守着王妃。”巧善坚持着。
“是啊,夜里王妃若有什么需要也有个人照应啊。”铃语附合道。
“唉,你们俩……”安豫王妃叹口气,“罢了,随你们吧”。
铃语与巧善侍候安豫王妃睡下,一个先行睡去,一个留在外间守夜。
安豫王出身皇族,乃当今圣上一母同胞的亲弟弟,深受宠 信,是以安豫王府小郡主出生后的第二天,皇宫里便传下了皇帝的封赏。
赐名“倾泠”,封“宸华郡主”,赏赐之物不计其数,并将皇宫中珍藏了百余年的有着天下第一琴之称的古琴“倾泠月”赐予郡主。
圣旨宣读的那一刻,跪于最前的安豫王侧首,目光冷冷的射向安豫王妃。安豫王妃螓首微转看着他,一丝冷诮的笑浮上她绝美如玉的面容,转眼即逝,但已足够安豫王看个清楚。那一刻刻骨的怨恨从安豫王眼中闪过,安豫王妃同样清清楚楚的看到,却漠然对之。
此后,安豫王妃带着女儿幽居集雪园中,足不出园。安豫王则绝足集雪园,连纳青氏、成氏两位侧妃及滕姬虞氏,数年间,皆有所出,青氏生一子,虞氏生一子一女,成氏生两女。但安豫王这两子三女,皇帝虽也有封赏,却只是按皇族贯例行事,并不似长郡主的殊厚,这光从赐名即可看出,此五子皆只按皇族宗谱取名,分别是青氏之子名珎泳,虞氏之子名珎泓、女名珎汀,成氏两女长为珎汐、幼为珎沁。
皇帝这很不一样的对待,虽说也可按长幼有别嫡庶有分来说开,但朝中却也少不了暗中思忖。
想当年安豫王妃未嫁时艳绝帝都,连皇家的三位皇子都为其倾倒,为讨美人欢心各施手段,那时可谓是帝都第一等的奇闻逸事,让帝都百姓茶余饭饱之后也过足了话瘾,最后三皇子即现今的安豫王抱得美人归,大皇子(即当今皇上)、二皇子(现今宜诚王)则怅然失落。
皇帝这或许是爱屋及乌,又或许另有深意?
但也只是心里想想,无人付予言表。天威难测,帝家之事岂是能拿来说长道短的。
那是庆云元年。
光陰荏苒,日子就在那日升月落,花开花谢中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