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爱同罪

作者:北倾



    其实他和邵建安都知道,无论是谁,只要一上船就会被限制行动能力。不管路黄昏打不打眼,里弗都不可能放任一个有作战能力的军人跟在她身边,那是对里弗最大的威胁。

    但选择路黄昏,邵建安的确是有考虑的。

    傅征队里的人,随便拉出来一个,单兵作战能力都以一敌十,路黄昏上船对燕绥而言,的确是一个强有力的安全保障。

    ——

    下午四点,一切安排就绪。

    日光渐渐偏黄,海上起了风,风吹得桅杆轻响,一直跟船的海鸥仍旧盘旋着,始终不离军舰左右。

    傅征在指挥室隔壁的船舱找到倚窗而望的燕绥时,她正准备去洗手间再洗把脸。

    迎头撞上要进来的傅征,燕绥怔了一下,问:“找谁?”

    “找你。”

    傅征提了提手上的防弹衣:“这个穿上。”

    燕绥受宠若惊,但手上动作麻利,脱下外套随手挂在一旁,接过他手里的防弹衣。结果低估了这家伙的重量,燕绥的手一坠,险些没拎住。

    傅征及时收了力,垂眸看了她一眼,示意她伸手:“套上。”

    他那一眼,目光沉静,莫名的就把燕绥有些浮的心稳住了。

    她抬起手,看着他俯身替她收紧防弹衣的结扣。他低着眉眼,脸部线条柔和,被跃进船舱的夕阳暖化,明明还是那副冷冰冰,生人勿近的姿态,燕绥愣是感受到了他难得的温和。

    傅征替她穿好防弹衣,退后一步端详了两眼:“转身。”

    燕绥依言转身背对着他。

    下一秒,燕绥感觉他靠近自己,近到几乎贴着她。然后衣角被掀起,一柄枪,枪身冰凉,斜插进她的裤腰。

    燕绥下意识想低头去看,手刚扶上腰,傅征低头,嘴唇近到几乎擦着她的耳畔,低声道:“别动。”

    燕绥僵住了。

    “上船会搜身,”傅征放下她的衣角盖住枪:“上去后找机会。”

    找什么机会,他不说燕绥也知道。

    手里要是真的没点防身的东西,基本任人宰割。

    ——

    枪悄悄递了,话也说完了,傅征退后两步,转身离开。

    刚走到门口,被燕绥叫住,她难得严肃正经地叫了他一声“首长”。

    傅征停住脚步。

    墨色的作战服把他身姿衬得格外修长挺拔,他在夕阳的余光中转身,无声的用眼神询问:还有什么事。

    光偏斜了一些,燕绥有一瞬间看不真切傅征的脸。

    她摸到腰间被他别上的那把枪,枪托上蹭掉漆的触感和她从司机那买的那把枪一模一样,应是傅征去找辛芽要来的。

    她抿了抿唇,似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忘记多久前了,我在南部军区见过你。”

    朗誉林到军区视察顺便看望战友,正逢她也在南部,就捎上了一条小尾巴。

    那是秋末冬初了,她窝在窗台下的靠椅上倒时差,阳光太晒,她兜脸罩了件外套。外套从脸上滑下来的时候,她一抬眼,就看到了负手立在外公身旁的年轻男人。

    不知道在聊什么,他唇角挂着淡淡的笑,眼里的光却清而疏浅,不浮不躁。连窗外那支海棠,都没能压过他的颜色。

    “登船后才凶险,”她酝酿着,逆着光,笑容依旧清晰明媚:“所以有些话得提前说清楚。”

    傅征随时能抬腿就走,闻言,按着枪袋的手落下来,好整以暇地等着听她要说什么。

    不负他所望,燕绥很诚恳:“对你的冒犯,纯属鬼迷心窍。”

    陆啸挤在最外侧,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风,吹得他脚背凉飕飕的冷。本就没放松下来的神经重新绷紧,他瞪眼看着窗外,几次路过半人高的草堆后,他抖着声音有些不太确定的问:“我们后面……不会再遇到危险了吧?”

    “索马里这条公路是就地取材修建的,公路平坦,两侧也没有可以遮掩行踪的楼房的巷道,不会有人把伏击的地点选在这种地方。”

    陆啸的怂,其实路黄昏能理解,只是有些看不惯。解释了一长串话后,想了想,不那么情愿地又补充了一句:“索马里虽然随时是战时状态,但还没那么可怕。”

    陆啸只想寻求个安全感,听完路黄昏的两段话,把凉飕飕的脚背叠在一起往后缩了缩,精疲力尽。

    ——

    燕绥睡不着,情急之下开得那一枪,后遗症最明显的就是耳鸣。一闭上眼,耳边的噪音就像成群结队的蚊子围着你耳朵开party。

    她开始没话找话:“长官,我们离目的地还有多久?”

    傅征瞥了眼仪表上显示的时间,言简意赅:“两小时三十五分钟。”

    离天亮仅一个多小时。

    燕绥又问:“到海上呢?”

    “半小时。”真是多一个字都不愿意说。

    燕绥“哦”了声,再接再厉:“海上天气怎么样?”

    傅征难得哑了几秒,他抬手调了调车内的后视镜,方便自己的角度能够看到燕绥:“我建议你……”

    “我睡不着。”燕绥抢先一步回答他:“耳鸣,头晕,畏寒。”

    力求真实性,她揉了揉肩膀:“这条手除了酸软什么反应都没有了。”

    傅征的注意力重新回到路况,抬手把后视镜重新掰回去:“天晴,风大。”

    ……

    坐在副驾的胡桥耳朵抖了抖,心里“嘶嘶”的连拉了好几声语气词,才堪堪维持住自己的呆滞脸。

    ——

    燕绥知道见好就收,没再给傅征找不痛快,揿下车窗留了一道小缝,换换空气。

    高速行驶下,即使开了一个缝隙,风也争先恐后地擦着边挤进来,燕绥呼吸了好几口新鲜空气,嗅着空气中隐隐约约的硝烟味,心头沉重。

    来之前,她还很乐观。

    “燕安”号出事的海域在索马里附近的亚丁湾海域,船长经验丰富,在遭遇海盗时立刻通知了公司,也向交通运输部发起了求助。

    正逢舰艇编队第四批编队抵达亚丁湾海域执行护航任务,才有的第一时间赶赴现场实施救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