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个九十年代装修风格的屋子,组合家具柜上放着20寸的彩电,沙发是老式弹簧的。地上躺着几个血肉模糊的。
许多混乱的走,许多哭。他刚走进去,就踩到了血水了。
然后他听到有说话:
“全死了,只有两个孩子活了下来。”
“小的抱出去了,大的抱着老简……不肯走。”
“她看到了,怎么让她看到了!”
“熏然怎么也跑进来了……快把两个孩子都送走。”
然后忽然就有,把一个浑身是血的小女孩,推到他怀里。
他低头看着她,小小的脸,煞白得没有一点血色。黑漆漆的眼珠,死死的瞪着。她不哭也不闹,就只用那小小的胳膊,紧紧的抱着他。他也抱着她。
两个孩子就这么抱着好几天,任谁劝也不松手,不说话。直到最后,一起睡着了,才被大们分开。
那一年,他十岁,她七岁。
他一直以为,曾经对她不过是一时心动,宛如春梦了无痕。却原来从那么早的时候,就把所有怜惜都给了她。那淡若流水的感情,竟也是情根深种,临死都无法割舍。
……
简萱放暑假家,经常到医院照顾他,有一天拿起他的手机:“刚刚有姐的未接来电啊,她还给发短信了。……还是不回吗?”
他笑着说:“不用了,姐要知道了,还不把工作丢下跑回来?她才刚毕业上班,别影响她。”
简萱看着他,咬咬下唇没说什么。
但李熏然很清楚,自己只是不想让她心疼罢了。他是男,也是警察,哪怕为了破案骨头断成渣,也不要让他喜欢的女,伤心掉眼泪。
他迟到了七年。等他好了,就去找她。
——
登机口前,旅客已经走得差不多了。
李熏然转身看着简瑶,什么也没多说,含笑揉揉她的头发。
简瑶也笑:“过年回去再找。”
“嗯。”
两静了片刻。
灯光如水,夜色如梦,旅匆匆。唯有他俩矗立其中,安静相对。
“简瑶。”他忽然轻唤一声。
简瑶:“嗯?”
他微微一笑:“看谁来了?”往她身后一指。
简瑶心里“咯噔”一下,不会是……她立刻回头,却只见些陌生的面孔,没有那家伙桀骜的身影。
她疑惑的转头看向李熏然,谁知眼前光影一暗,他的唇已经压了上来。
腰间一紧,被他搂住了。年轻男炽热的唇,重重压住她的。舌头毫不犹豫的长驱直入,缠绕着她的,用力追逐。陌生的男性气息完全侵占她的口腔,每一次舔舐吮吸,仿佛都带着强烈决绝的意味,像要将她的唇舌吞噬干净。
简瑶只滞了一瞬,就用力推开他。但不用她推,李熏然已经骤然松手,彻底放手,往后推了一步,拉开与她的距离。冷峻而漂亮的脸似乎也涌起绯红,眼神却是暗沉的,唇上仿佛还残留着水色。
简瑶的心突突的跳,望着他,什么也不能说。
他却笑了,摸了摸自己的唇。
“就这一次。”他慢悠悠的说,“也不能让白来一趟。”
简瑶心中狠狠的酸了一下。
他却粲然一笑:“成了,走了。别忘了说的,冬天回来一起玩。”他转身就走,步伐利落,眼看就要进入登机口。
“熏然!”简瑶喊道。
他脚步一顿。
“一路平安。落地给短信。”
他没有回头,挥了挥手,语气温和:“再见,简瑶。”
再见,懵懂无知的爱了这么多年的女孩。
——
简瑶今天是开着薄靳言的大切来的,驶出机场高速、进入市区已经八点多了。满城华灯初上,夜景瑰丽而辽阔。
过了一会儿,她的眼角就泛起阵阵咸湿,视线也有点模糊。打开车窗,夜风吹进来,慢慢就干了。
——
推开家门,就见客厅灯光澄亮,电视里放纪录片《拍案说法》,却不见薄靳言的身影。
她换鞋进屋,却闻到一阵浓浓的,混杂着黄油、蓝莓和牛奶的香味。
她有点不可思议的走到厨房,果然就见薄靳言穿着笔挺的衬衫西裤,还围着条黑色长围裙,戴着厚手套,姿态倨傲的立流理台前。
冷酷清贵的外形和温馨居家的装扮,同时出现他身上,感觉矛盾又古怪。但他一脸理所当然的淡漠,只回头扫一眼她,继续盯着烤箱。
简瑶走过去:“做什么?”
他戴着手套,不方便抱她。将双手背到身后,微微弯腰,她唇上轻轻一吻。
“去送别那位暗恋的男士时,的男朋友,正家里辛勤的为烘烤手工饼干。”
简瑶微愣。
今天下班时,她说要去送李熏然,薄靳言淡淡说:“OK,走。”她不得不纠正:“一个去就可以了。”
当时薄靳言眸色深沉的看着她。
她还想他不会吃醋生气吧?谁知他只说:“注意安全,早点回来。”
简瑶当然没有告诉他,李熏然喜欢自己。见他如此反应,还想着他并不太意李熏然。谁知刚回来,他就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他居然看出李熏然喜欢她?
薄靳言当然是看出来了。
身为一个心理专家,虽然他曾经感情上表现迟钝,但那并不代表他的感觉迟钝。事实上,从与简瑶相遇第一天开始,他就察觉了自己对她的好感。
问题是,因为完全没跟女相处过,他一直以为那份好感,是类似于跟傅子遇的友谊罢了。
直到这份好感,强烈到他想要彻底占有她。
……
所以一旦明白这就是爱情,再辅以心理学和微表情的专业知识,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李熏然看着简瑶时,眼中一闪而过的落寞?
听到她要去一个送李熏然,薄靳言心里当然是不舒服的。但从小的教养和男士风度,让他必须尊重女朋友的个空间。
后来……他就去为她做饼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