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per MR

作者:盐焗松果儿

晚八点,北谷酒店掩映在一片喧嚣光影中。

林予臻赶在林潇打道回府之前,回家换了套衣服,然后将胶片藏进口袋,匆匆赶往晚宴。

各家娱乐、文化、影视公司高层与股东云集的慈善晚宴,自然不会那么好进,林予臻在门外就被安保人员拦下了。

“你好,请出示邀请函。”

安保人员打量着眼前的少年,嘴上虽然客气地例行问话,心里却清楚得很,这样的晚宴,怎么会邀请这种看上去还没毕业的小孩。

况且这个时候,受邀的嘉宾基本已入场完毕,眼下来的,不是瞎凑热闹就是存心捣乱。

林予臻下车前没忘用口罩遮上自己的大半边脸,隔着一层布料,原本清冽澄澈的少年音色也变得低沉几分:“不好意思,忘了带。报桌号可以吗?”

安保人员心下暗自吃了一惊,看少年谦和从容的态度却又不像瞎掰。

“稍等,我查询一下。”他按照林予臻报出的桌号,低头在仪器上输入一串数字,而后不久,连口气都变得恭敬起来,“请问……您尊姓大名?”

林予臻面不改色地说:“林潇。”

对不住,哥,这回真的是最后一次坑你。

“林潇先生您好……很抱歉,我们未能查询到您此次的邀请函编码。”眼前的工作人员说。

“没错,”林予臻说,“我不参加晚宴,进去找个人就出来。”

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私下也是常混迹于九组、猫区的人,此时此刻,神经元疯狂运作,源源不断为他输出了数条有效信息:

1、已知林闵行有个儿子,名叫林潇,常年混迹于各大同性交友网站,举止放荡,言行不羁,脑回路格外清奇;

2、虽然网络上并无照片和太多个人信息,但胆敢主动出来认领“林闵行儿子”这一名号,并能准确报出林闵行所在桌号的,除了林潇本人,怕是没有第二个。

由此可得,眼前的少年=林潇,

尽管年纪看上去好像稍小了些;

3、林闵行他是绝对开罪不起的,林潇虽然暂时还算不上多大人物,但考虑到纨绔子弟当场撒泼及回家告状的可能,多少也该给点面子。

思及至此,工作人员示意一旁的同事上前做安检,并对林予臻道:“我们的工作人员陪同您一起进去。义拍就要开始了,还请快去快回。”

林予臻答应得爽快,进门没多久,就借口方便甩掉了一干陪行人员。

主会场上,义拍会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主持人笑意盈盈地握着话筒,看向台下举牌的方向:“吴总出价一百五十万!好的——一百五十万一次、一百五十万两次……”

林予臻小心翼翼地猫着腰潜进去,在后排一张圆桌旁的空位上落了座。

桌边的人转头看过来,眼中带着一丝困惑,不过很快便消逝而去,只礼节性地点头一笑,紧接着又去关注义拍情况了。

林予臻回以微笑,然后顺着主持人的目光看过去,没费多少功夫就找到了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吴瑞良。

吴瑞良身材矮胖,高级定制西装也遮不住坐下时后腰上鼓起的游泳圈,后脑勺头发稀疏,举牌的右手腕上戴了块亮到灼眼的名表。

而此时坐在他身侧的年轻人,上身穿一件剪裁得体的白衬衣,肩背挺拔,身形出挑,眼尾含了点懒洋洋的微笑,上挑的嘴角噙着丝若有若无的痞气……居然是那杀千刀的江弋!

……真是冤家路窄。

不过他来干什么?

如果纪宁或者吃瓜少年团的任何一名成员在此,都不会感到太过惊讶,甚至还可以给出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不过林予臻没能吃到那口新鲜热乎的瓜,因而只能感慨星舰力捧新人的这个力度,着实不是一般的大。

那厢吴瑞良成功拍下一幅后现代风格的油画,起身离席,朝着洗手间的方向去了,林予臻不敢耽搁,悄悄摘下口罩,脱掉外套,跟着起身,溜着边往洗手间走去。

数分钟前,在另一处洗手间外等候“林潇”的陪行人员早已察觉不对,进去敲了一遍门,确认人已溜掉,马上拿通讯设备告知场内安保人员多加注意,并提供了“林潇”的外貌信息,因此林予臻这段路走得十分艰难。

好不容易避开一名在廊内走动的工作人员,距离吴瑞良进入的洗手间仅有几步之隔,又有一名穿制服的安保人员自走廊另一头走来。

林予臻退回拐角,身体紧贴墙壁,心跳因紧张而不可避免地加快。

Ivy建议他明晚七点后再去办公室找吴总,当时的他并无异议,因为还没有发现胶片的异常。

而现在一个事实明晃晃地摆在眼前:有人在阻碍他进入星舰,用的还是些见不得人的手段。

那么,这件事自然还是越快解决越好,拖到明晚,变数未免太多。

稍后吴瑞良参加完晚宴,定会直接从VIP通道乘车离开,届时更不好拦,眼下则是最佳机会。

林予臻下意识做了个深呼吸,刚想平复一下过快的心跳,谁料一口气才吸入胸腔,背后突然横过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死死捂住了他的口鼻,另一条手臂缠上腰腹,将他向另一条走道拖去。

-

异常安静的长廊上,一间间贵宾休息室一字排开,一眼望过去,众多紧闭的厚重红木门中,有一扇开了道不易察觉的缝隙。

林予臻感觉自己被勒得快要窒息。想他好歹也是练过几年跆拳道的人,此刻竟被那只手的主人压制得毫无还手之力,简直是奇耻大辱。

鼻尖萦绕的冷冽气息倒是略微有些熟悉,很像下午在什么地方闻到过的,但他眼下无暇去仔细分辨。

背后的人用肩膀顶开那扇轻阖的红木门,然后稍松了些手上的力道,待两人拖扯着进入贵宾休息室,木门发出“咔哒”一声轻响,彻底合上后,林予臻身上的禁锢才被彻底解除。

尽管林予臻思想上打算立刻反手捣过去,但生理却让他不得不停滞几秒,颇有些狼狈地喘了几口气。

喘.息间,身后传来一个比那冷冽气息更为熟悉的声音:“劝你别去找他,趁早死了这条心。”

林予臻愕然回头:“……”

林予臻快要疯了。

他拼着自己十七年来积攒下的修养,硬生生压下骂人的欲望,对江弋怒目而视:“又是你……你凭什么动我胶片?!”

江弋退后半步,神色冷淡地注视着林予臻。

在这件事上,的确是他疏忽了。

——他严重低估了Ivy对林予臻的偏重程度,以至于胶片最后会落到林予臻手上。

“不好意思,”江弋说,“时间紧迫,做的是粗糙了点。”

“……”懒散的语调让林予臻心中火势又旺了几分。

他冷笑道,“原来江队这么大个人,心眼只有这么一点。”

江弋微微一怔,很快便反应过来林予臻指的是什么,哑然失笑:“你要非想这么理解,也不是不行。”

林予臻强压怒气,克制道:“电梯那件事,我根本不是故意的,再说月评的时候你也报复回来了!除了这个,我还有什么地方得罪过你?”

江弋垂眼看他,眼角微挑。

他对林予臻的了解远不如艺人总监多,今天下午也是第一次见面,虽然早先听Ivy说过,十三期来了个音色绝佳、相貌出挑的男孩,但他并不多感兴趣,也就没有多作关注。

今日一见本人,倒是忽然能理解Ivy对林予臻的倚重了——星舰从来不缺长得好看的练习生,也不缺声线好的主唱,但眼睛这样干净灵气,清冷中又透着少年独有桀骜无畏的主唱,倒的确是难得。

只可惜,认清这点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江弋看着他,语气平静地说:“星舰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瞧这话说的。

跟没说一样。

林予臻冷冷看了他一眼,转身便要去按门把手。

江弋也多少有些恼火,故伎重施,上手阻拦林予臻离开,就在他的手臂横在林予臻面前这一刻,林予臻忽然感觉自己的身体发生了奇妙的变化——

周身四溢的寒气像是突然汇聚成了一股强劲的寒流,在身体里横冲直撞,他只觉大脑“嗡”了一声,就像是被人用重锤敲了一记,紧接着太阳穴刺痛不已,视野也模糊了片刻。不等四肢冰冷的感觉消退,五脏六腑居然又像燃烧起来一般,灼痛不已。

那感觉简直就像身体在制冷机和电暖气之间开启了无缝切换。

林予臻难受得俯下身去。

偏偏这个姿势正背对着江弋。江弋看不到他此刻苍白的脸色,只当他是要借势挣脱,于是手上又勒紧了些。

林予臻:“……”

正是心烦意乱、口干舌燥的时候,偏偏后面还来个添堵的,林予臻遵循本能,毫不犹豫地低头,照着江弋的手腕就咬了下去。

张口之间,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口腔内悄然生长。

他来不及细想,两颗尖利的牙齿已深深没入江弋腕上皮肤,耳边传来一声压抑的闷哼。

血液顺着中空的尖牙缕缕攀升,腥甜的气息逐渐在喉中洇开,林予臻被这全然陌生的体验震惊了,三秒后,才不知所措地松了口,转身面对袖口已染上血色的江弋。

这一转过身来,林予臻立刻受到了两重视觉冲击。

第一击,自然是江弋手腕上两个骇人的血点;而第二击,则是江弋瞳孔中清清楚楚映出的,自己长着两颗血牙的身影。

……变异了?

林予臻:“我……”

他心慌意乱地低下头,用舌尖轻轻感知了一下那刚长出的尖利的新牙,被那真实的触感深深震撼到了。

在人生的第十七个年头,林予臻头一遭对自己所属的物种产生了怀疑。

江弋皱着眉轻喘两口气,腕上咬痕在林予臻看不到的角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弥合,而后他简单整理了一下袖口,眼中带上几分嘲讽:“牙还学不会控制,就急着往星舰钻?不知死活。”

于是林予臻心头腾升而起的诸多情绪中,又迅速新增了一种——那是对江弋看到他这副样子,却好像并不怎么感到惊讶的震撼。

江弋放下手腕,语调恢复了平稳,说:“胶片交回来,否则我不敢保证没有第三个人知道你的事。”

乍然被这么一威胁,林予臻乱成一团的大脑倒是渐渐冷静了下来。

他强迫自己理了理如麻线般缠绕的思绪,心想,一个正常人看到自己现在这幅样子,不仅没有被吓得魂飞天外,甚至连程度稍大一点的吃惊都没有,并且还能对自己发出气定神闲的恐吓,这正常吗?

他现在对江弋所属的物种也表示合理怀疑。

更何况,自己的症状是从昨天做完MR模拟测试才开始出现,二队的几名队员也出现了不同程度的身体不适。

现在看来,从MR测试到结果发放,整件事都透着一股诡异。

——江弋是在取出胶片后才动的手吗,会不会在结果打印之前就已经行动了?

如果的确是这样……那他们的症状同他有没有联系?

江弋像是看出林予臻心中所想,淡然开口道:“正常人的测试结果绝对不可能高出93分,身体素质再好,也只能无限逼近。你的分数已经高得有些离谱了,销毁那张胶片,对你我都好。”

林予臻问:“你得了多少分?”

语气中透着满满的戒备。

江弋一笑:“我说了,你信么?”

这倒是。除了上面这一句以外,林予臻眼下对他说的每一个字都表示怀疑。

林予臻盯着江弋墨黑的瞳孔,心里忽然觉得,他其实应该对自己的基因自信一些。

尽管这副尖牙的的确确是从他的嘴里长出来,但过去十七年的生活经验都明明白白地告诉他,自己,是个人。

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有吸血鬼。

突如其来的“变异”必然与前一天的MR测试脱不了干系。江弋这个人模人样的狗东西坏的很,谁知道他是不是胡编乱造骗自己,待胶片一落回他手,自己就连唯一能牵制他的东西也没了。

这样想着,林予臻的目光缓缓下落,打算再看一眼江弋腕上的伤口。

却在目光顺着手臂下滑,刚刚抵达袖口处时愣住了。

江弋身上穿的是件颇有质感,无论用料还是做工都十分考究的白色衬衣,无论如何都是和“透”字沾不上半点关系的。然而此时此刻,林予臻惊觉自己的目光居然穿透了这块白色的衣料,江弋原本裹在袖口下的手腕无遮无拦地呈现在他眼前!

而两分钟前还在渗血的那处咬痕,已然不见踪影,腕上光洁如初。

两厢叠加,林予臻不知自己究竟应当做出什么表情。

他微微颤抖着去看自己的手臂,目光毫无阻碍地穿过了衣料;又微微颤抖着去看那扇厚重的红木门……门外有人。

一看清门外的情况,林予臻已来不及再细想其他,转身就往休息室里侧拔腿狂奔。

——此时站在门外的不是别人,正是拿出门卡,准备将门刷开的森熠总裁林闵行!

红木门隔音效果卓佳,江弋虽然不知道门外发生了什么,但看林予臻反应也猜到了一二。

房间内恰好有一组紫檀木博古柜,后面可以藏人,江弋闪身躲到柜后,林予臻已经在了。

博古柜后面的空间说不上宽敞,一人靠着还好,两个人就有些挤。

林予臻对江弋怒目而视,毫不客气地给了他一肘:“出去。”

危急关头,江弋当然不从:“你怎么不出去?”

门轻“滴”一声,开了。

两人齐齐闭嘴,忍气吞声与对方共靠一柜。

林闵行身后还跟着一个男人,林予臻认得,那是龙猫直播的CEO孙力行,他爸多年好友,今天也来参加慈善晚宴。

半开放式的博古柜上摆放着几件古玩瓷器,林予臻的目光能穿过柜后挡板,那几件器具所在的地方却仍挡着视线,不过也足够看清外面正在发生的事情。

林予臻心想,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透视眼?

……不应当。

不过今天发生的不合常理的事太多,他也就不去过多计较这一件,何况到目前为止,这还是唯一一个算得上实用的“变异”。

似乎是为了验证某个猜想,林予臻鬼使神差地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裤子——还好,没有完全穿透,这大概可以证明,无论看的东西是衣服、木门还是其他,能穿过的数量级都只有1。

这样也好,能免去某些不必要的尴尬。

柜板外,林闵行与好友在沙发落座,服务生紧随其后进门沏了茶,一切准备妥当,又带好木门退下。

接着便听孙力行半开玩笑道:“林总今天好大手笔,看来上半年收益不错啊。”

林闵行闻言,却摇头苦笑:“你就别损我了。”

上半年两人各自忙了一段时间,算起来也有许久没见,孙总奇道:“怎么?”

林闵行叹了口气:“今年招进来的新人,统共不到计划的一半,就招进来的这些,平均资质也才勉勉强强刚过及格线……形势不容乐观啊。”

孙总半悬着的心又落了回去,往沙发上一仰:“嗨,我还当什么事!好苗子哪能遍地都是,这批不行等下批呗,要是连森熠都招不着人,那别的公司……”

说到这里,孙总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不由坐直了身子,眼睛微微睁大:“……星舰有新动向?”

林闵行苦笑一声:“扩招。”

“多少?”

林闵行沉默地伸出三根手指头。

三倍。

孙总果然大吃一惊:“……疯了吧?”

星舰突然扩招的用意暂且不论,如此丧心病狂的招人规模,也难怪森熠的老板抱怨招不到人。

正唏嘘着,休息室外传来叩门声。

一名挂着耳麦的服务生走进房间,弯腰俯在林闵行耳边,低声通报道:“林总,十分钟前,林潇先生要求进入宴会厅,说是找人,之后我们的陪行人员怎么都联系不到他,您看……”

林闵行皱了下眉头,神情有些困惑:“找人?”

博古柜后,江弋明显感觉到林予臻绷紧了身体。

林闵行:“行,我知道了。”

随后摸出手机,给林潇拨了个电话——没接,林潇这会儿还在回城的路上。

“算了,”林闵行摆摆手,看样子并不担心,“随他去吧。他心里有数,这种场合,还是能拎得清。”

服务生应了声,出去了。

一提林潇,孙力行忽然想到什么,立刻打趣道:“林总还说招不到人,家里不就有现成的两棵好苗子——林潇今年刚好毕业,小臻也快成年了吧。”

林予臻一口气还没松到底,呼吸又是一窒——和名满交友网站的林潇不同,知道他的人少之又少,或许是在大儿子身上吃了亏,林闵行从来都把这个小儿子捂得严严实实,除了亲戚和挚友,几乎没人知道林总家还有一个小少爷。

他这会儿已经能感觉到江弋狐疑的目光了。

只听林闵行道:“不可能,林潇对这个根本不感兴趣,予臻……倒是跟我提过,但我绝不可能让他入这行。”

林予臻感觉江弋看他的目光一下子意味深长了起来。

孙力行:“那有什么不可能。你没看见今天坐吴总旁边的小孩吗,那就是人老吴儿子。”

江弋:“……”

林予臻看他的眼神也开始变得若有所思。

孙力行又笑说:“你家小少爷,那真是打小就长得唇红肤白,一看就是吃这碗饭的料,不让他进森熠,来龙猫给我搞直播也行啊,别浪费了。一年之后,势头绝对不比老吴那个差,怎么样,考虑考虑?”

林闵行骂他:“你给我滚,他那又不是亲生的!我这个不是干儿子,才舍不得。”

孙总“嘁”了一声:“我就不明白了,你捂得那么严实干嘛?当闺女养啊。”

林予臻:“……”

博古柜后,江弋眼角带笑,望着林予臻,嘴唇微动:“原来是森娱小公主,失敬。”

“……”林予臻被这个称呼气得头顶冒烟,眼下却不能弄出大动静,只得咬牙切齿,以唇语回敬,“劝你惜命,星舰大小姐。”最后几个字咬得极重。

江弋瞥着他那两颗尖牙,只是笑。

林予臻被他看得气恼不已,恨恨地拿出口罩,又捂回了脸上。

刚挂好第二根带子,忽然感觉不对——低头一看,那张胶片不知何时从裤子口袋里露出来点边,江弋趁他的注意力还在脸上,悄没声地伸了两根手指过去,正夹住胶片一角往外抽。

不要脸!

林予臻迅速落下左手,将胶片按口袋,同时肩膀狠狠向江弋撞去。

这一下使的力气不小,江防备,被他大力一撞,整个身子都向博古柜外栽去——

人在失去平衡的时候,手总会下意识地抓住点什么,而现下江弋身边只有两样东西:一块博古柜的后板,和一个林予臻。

江弋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林予臻永远也不会忘记这一天。

这天,他一只手臂身不由己地挂在江弋脖子上,而江弋同样身不由己地圈着他的腰侧,两人以一个诡异的拥抱姿势,踉跄地跌出了藏身之处,发出一声巨大无比的声响。

林闵行和孙总的闲聊被迫中止,两人齐齐扭头看向这边。

“…………”

林予臻清清楚楚地听见了他爸和孙总三观碎裂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