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了,这里没有帝姬。”
赵福金嗔怪道。不过脸上却没有半点怒意。
停顿了一下,她轻声道:“可是道君,有意夺回皇位?”
“啊?”
赵福金微微一笑,轻声道:“小乙一心为官家着想,确是忠臣良将。
不过,这件事贫尼也有耳闻,想来官家,也一定非常清楚。道君想要重登帝位,确是有失妥当。不过这父子之间的事情。小乙你一个外人,最好还是不要参与进来。
官家已经准备妥当,殿前司都太尉王宗濋率殿前司奉命前往西台山埋伏。准备将逆贼一网打尽。所以,这东京城内不会出事,小乙只管放心,出不得什么大事。”
赵福金说的轻描淡写,浑不似谈论她的父兄。
可是,玉尹却从她的眼中看出了一丝丝哀怨……想来不是她不关心,而是心已死。
一边是父亲,一边是兄长,却让她帮助哪个?
赵福金本就是那种感情极其细腻的女子。在遇到这样的事情时,最终只能选择逃避……这,也是她出家的另一个原因,不过并没有多少人知晓,只以为她是和赵桓翻了脸。才选择出家避世。说穿了,赵福金避的,便是她的父亲和兄长……
“官家的xìng子,有些凉薄。
不过在这人伦大礼上,却不敢逾越。道君想要夺回帝位。显然不太可能;可是官家想要杀死道君,也没那个胆子。他不能,也不敢坏了道君xìng命,了不起便是把道君囚禁起来。这样也好,道君虽做不得帝王,却可以安安生生渡过残生。
抚琴作画,下棋赋词倒也是一桩好事,不必劳费心力,说不得还能长命百岁。”
赵福金说到最后,脸上泛起一抹笑意。
只是玉尹能够品味出,这笑容里所隐藏的无尽苦涩和无奈。
一时间,玉尹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竟呆愣愣坐在原处,脑海中消化着赵福金给他的消息。
“倒是小乙,这般冒然跑回来,实非明智之举。
若被人发现了,柏台那些个御史可不会放过你……你此前在燕山府锋芒毕露,却得罪了许多人。你前面打得越好,朝堂里得罪的人便越多……小乙,听我之劝,早些离开东京,返回肃宁寨。还有,若将来官家收取你兵权,切莫有任何犹豫。
这兵权在手,仿佛掌控天下。
可实际上确是握了一枚随时可能会爆炸的掌心雷。把兵权交出去,反而是一桩好事。朝中有太子在,便无人敢为难你。待将来太子登基,便是你飞黄腾达之rì。”
赵福金苦口婆心,劝说玉尹。
玉尹心里感激,正要道谢,却突然间想起了一件事。
“师太美意,小乙感激不尽。
不过方才听师太说,王殿帅去了西台山,而张步帅和姚马帅也离京平乱,三衙禁军尽出,开封府内岂不是兵力空虚?”
“哦,我听说,苗傅和刘正彦所部留在城内,不会有事情发生。”
苗傅,刘正彦?
玉尹心里一咯噔,脸sè顿时大变。
据李宝打探来的消息,苗傅和刘正彦与赵叔向走的很近。
而赵叔向却是跟随太上道君赵佶……赵桓这时候,把苗刘二人留在开封,岂不是非常危险?不对!赵桓既然知道太上道君赵佶的把戏,甚至连赵佶要在西台山暴乱也都了然于胸,那必然也知道,赵叔向是赵佶的人……苗刘二人和赵叔向走的很近,难道说也是赵桓指使?亦或者说,那赵叔向是赵桓的人,引赵佶上钩?
玉尹突然觉得自己这脑袋瓜子,好像有些不够用了!
好复杂……
若赵叔向是赵桓的人,倒也能说得过去。
不对,还是说不过去……既然赵叔向是赵桓的人,又为何要联手女真人呢?
赵佶-赵桓-赵叔向-耶律余睹-女真人……
这些乱七八糟的关系,让玉尹感觉非常迷茫。隐隐觉着,他似乎忽略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可究竟是什么事情?却一时间想不明白。可这件事,应当是整件事的关键。
“小乙?”
见玉尹半天不说话。赵福金忍不住轻声唤了一句。
玉尹陡然醒悟过来,“师太勿怪,方才想到了一件事,以至于失礼了,还请师太恕罪则个。”
“小乙直恁客气。”
赵福金展颜一笑,旋即道:“想到了什么事?”
“这个……”
玉尹搔搔头,露出一抹憨笑之态,“却想不明白。”
“看来小乙。还是担心。”
玉尹没有回答,但却表明了态度。
没错,他的确是不放心,因为他隐隐觉着,整件事当中似乎少了最为关键的一环,也使得他更加迷惑。若不弄清楚这关键一环,只怕事情也不会如赵福金说的那么简单。
可是,该怎么开口呢?
就在玉尹想着该如何说的时候,赵福金又开口了。
出家之后的赵福金。似乎少了几分早先的矜持,却多了些许灵动之气。
“小乙莫非还是不放心?”
玉尹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那你想要怎地?”
闭上眼。沉吟片刻,玉尹轻声道:“不瞒师太,自家而今最担心的,还是小哥的安全。
或许官家已有了万全之策,可难保会有疏忽出现。
所以,自家想请师太帮忙,把拙荆燕奴和李娘子带进宫中,便守在柔福帝姬身边。
而且,师太最好也留在宫中。等事情结束,回寺院。
我此前已托人,让王燕哥王娘子重新入宫,拙荆武艺高强,搏击之术犹在我之上。王娘子长于马战,两阵搏杀少有人能敌。至于李娘子,可随行护卫。她jīng于毒术,且为人机敏。到时候万一发生了意外,让小哥前往柔福帝姬处躲避。自家也能放心。”
赵福金眉头一蹙,显得有些犹豫。
说实话,若非不得已,她真不想再回到那皇宫大院里。
可玉尹说的也有道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谁又敢保证,到时候不会出差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