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琴以凄厉的声调哭出:梁兄啊!
碎奏,断奏,哀痛欲绝的旋律,有哭声,有跪行,伴随着回忆片段。
玉尹扑通,双膝跪在了台上。
可是琴声却并没有因此,而出现半点破绽。
化蝶!
当泪眼打开,哭声歇了,更决断了心意。伴随着悲愤低吟,纵身岳父那爆开的坟茔……
狂风暴雨,雷电交加。
琴声更达到了极致,玉尹拉着嵇琴,跪行数步,突然长身而起,仰天长啸!
积郁的悲伤,似乎在刹那间得到了宣泄。
李清照忍不住痛哭失声,整个人竟跪在了地上,瘦削双肩,颤抖不停。
而长廊下的蓝衫文士,更绷紧了身体!
那种感觉,让她无法控制,体内一股热流涌出,顺着双腿无声打湿了衣襟。虽然拼命的加紧了双腿,虽然双手扶住栏杆。可那种宣泄的快感,实在无法抑制。悲愤的琴声,伴随那一声凄厉长啸,冲击着她的灵魂,让她想要拒绝,却难以抗拒……
身体,慢慢的滑落,半倚在栏杆上。
那张绝美的粉靥,梨花带雨,却又透着一丝丝的潮红。
封宜奴的情况,并不比她强多少。身体摇摇欲坠,直欲跌倒在地上……
这,也是梁祝的高潮所在。
当玉尹用自己的灵魂,前世今生的感悟演奏出来的时候,竟使得广场下,万人同悲。
琴声,忽而轻盈飘逸。
爱情的主体再现……
刚经历了一场大起大落的情绪波动,展现在人们眼前的,却是梁山伯与祝英台,从坟墓中化为一对蝴蝶,在花间寰宇自由的飞舞……
爱情,终究是美好的!
李清照在赵九的搀扶下,缓缓站起身来,泪眼婆娑,却露出甜美笑容。
伴随着琴声,玉尹忽而引颈高歌。
彩虹万里百花开,花间彩蝶成双对。
千年万代不分开,梁山伯与祝英台……
这不是一首好诗,甚至连韵脚都不合。可偏偏配合这琴声,还有玉尹那带着沙哑,充满磁姓的阳刚之声长出,竟拨动了无数人的心弦。
千年万代不分开,梁山伯与祝英台!
“好!”
李清照大叫了一声,鼓掌喝彩。
一个‘好’字,竟包含了无数含义:好曲子,好指法,好演奏,好诗,好故事……
广场下,鸦雀无声。
可是随着这李清照一声喝彩,掌声雷动!
玉尹终于清醒过来,痴愣愣坐在台上,脸上却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那笑容,充满阳光。
那笑容,在刹那间,竟感染了所有人。
这,也许是他一辈子,最成功的一次演奏吧。
只是这演奏结束,却如同虚脱一样……
玉尹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就那样瘫坐在台上。
周燕奴再也顾不得矜持,飞奔上前,纵身便跃上了高台。与此同时,那嵇琴主人,也走上了广场,和燕奴一起把玉尹搀扶起来。
“老人家,多谢你的好琴。”
玉尹说着,就要把嵇琴奉还。
哪知老人却笑了,“这琴在我手里,一辈子都没有似刚才那样快乐过,就好像活了一样。在我手中,终究是明珠暗投,倒不如送给你,也许才是它最好的归宿。”
“老人家,这怎么可以?”
“有什么不可以?当初我父亲制出这琴,就说过若有人能让它真正快活,便送给他。它在我手里,整整四十年,我却感受不到它快活。
可刚才,它真的再说,它很快活。
官人和它有缘,是它的福分。若是官人觉得亏欠,他曰再拉响它的时候,记得叫老汉一声。我叫朱红,不过街坊邻里多唤我‘猪头’,我就住在沃庙旁边,官人到时候只需让人打听‘猪头’,便能找到老汉。”
言语里,透着一丝真挚!
玉尹笑了,“那恭敬不如从命。”
他说罢,扭头向燕奴看去,突然一笑,“九儿姐,今曰却让你丢了脸,恕罪则个。”
玉尹是说,他在岳飞面前的失态。
燕奴梨花带雨,却一脸的笑容,搀扶着玉尹道:“小乙哥,我们回家吧。”
“嗯,回家!”
玉尹和燕奴,慢慢走下了广场。
围观的人们,立刻让出了一条通路。
两人相互搀扶着,缓缓离去。却让正要上前盘桓的李清照,停下脚步。
看着那相互依持的景象,李清照笑了!
她不知道玉尹和燕奴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是在这一刻,看着那背影,竟莫名的感动起来。这小夫妻相互依持而去,何尝不是她未来,与赵明诚的模样。
取出手帕,抹去脸上的泪水。
“九哥,帮我打听一下,他的来历。”
赵九点点头,没有吭声。
他害怕,自己一出声会露出哭腔。
这汉子真真不是个好东西,一曲下来,竟让他鼻子发酸,眼睛发红。
与此同时,长廊下蓝衫文士缓缓站直了身子。
她突然道:“姐姐,便是清真居士,也未有如此造诣。”
“正是!”
封宜奴脸上旋即露出一抹苦涩,“只是这人惹出的麻烦,奴又该怎样收场呢?”
玉尹,已经把现场的情绪推到了高潮。
接下来,封宜奴要登台献艺,如果不能超越玉尹,还真是难以收场。
蓝衫文士想了想,笑了。
她沉吟片刻,轻声道:“既然如此,小妹就厚颜与姐姐联手献艺,但愿得,莫被那人压了风头。”
“若如此,必是好的。”
封宜奴大喜,连连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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