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言重重一顿:“臣敢不尽心竭力,继之以死!”
数千甲士,同声大呼。
“万岁,万岁,万万岁!”
数千雄壮男儿整齐呼声,只是在汴梁城外回荡。赵楷震得浑身一震,目光回顾,只想躲回车里去。而送驾朝臣,也俱都变色,宗室子弟,更是头也不敢抬。
山呼万岁声中,萧言已经挺身而起,反身上马,扫视麾下甲士一眼,单手坚定北指。一马当先,自顾自的去了。燕王直甲士将他拥在当中,举着燕王大旗,当先而。
一个又一个指挥阵中,金鼓之声响亮,次第整齐而动。数千男儿,神色坚毅,目光冷硬。追随着萧言旗号上路而行,无一人乱列,无一人回顾。
这样的力量之前,多少宽袍大袖之臣,只觉得相顾失色。
这样的出征仪典,不甚合礼仪,更是从简。萧言更没表现出多少谦恭臣下之态。不过此时此刻,谁又敢说出来?
号角金鼓之声,还在远处肃杀响动。更有分布在汴梁外各处营中的神卫军大队,同样而。卷起滚滚铁流,向北而行。迎向从那里涌来的无边黑暗。
在没有萧言的时间线中,当北面黑暗涌来的时候,并没有这样一支坚毅的大军义无反顾的迎上去,不胜则死,不稍回顾。
为了让这个沉重的历史稍稍改易轨道,又有谁知道,萧言付出了多少心血?
天子仪仗,也终于滚动起来,在班直的护卫之下,天子旌旗没精打采的摆动着,也追随着这支铁流而去。
送驾群臣当中,不知道是谁,突然就冒出来一句:“这厮总算是走了!”
一句话说完,那人也知道不对,吓得赶紧低下头来,脸色苍白,浑身颤抖。周遭群臣赶紧将他身形遮护住,故作镇定的四下而顾。
在送驾队列前面宰执班次当中,方腾也听见了这个声音,却只是苦笑了一下,并没有去寻是谁出这个声音。
燕王啊燕王,这一仗若是胜利,则地位从此稳固不摇。若是稍有不利,只怕整个天下,都要群起而攻之,不仅是你,就连吾辈这些追随你旗下之人,也要被撕咬得粉碎!
可是这一场决战,到底是胜还是负,只怕燕王你心中也没有把握罢?
不知道是什么,支撑着你走到此处。不知道是什么,让你在万难之中,也要打这一仗。我所能做的,就是竭尽所能,为你守护好这汴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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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梁城中,燕王府邸。
萧言内眷,并没有相送萧言。大军出征是至雄至烈之事,女眷相送,成什么样子?萧言并没有在这一点上和这个规矩对着干的意思。
甚而在天色未明之际,萧言就悄悄起身,未曾惊动什么人,就已然去了。可他的响动,一夜之中彻夜未眠的小哑巴她们,又如何没有听见?
小哑巴一直坚信,萧大哥是永远不会失败的。但是这一次。不知道为什么,心中却有莫名惶恐。
该说的都已经说了,该告别的已然告别了,该安排的萧大哥也安排了。就让他不要有什么挂碍而去,不要让他在血战之中。还顾念着我们了。
等萧言离去之后。小哑巴才来到院中,虔诚跪倒。一如当初在燕地之际,喃喃向天祷颂。祈祷萧言此去平安,祈祷萧言能凯旋归来。祈祷自己能在汴梁守护住萧大哥未出世的孩子。
若然能天遂信女之愿,则耶律余里衍粉身碎骨,又能如何?
在同一座府邸中,李师师也设了香案。喃喃祷颂。又持咒念诵了一遍金刚经。她已愿,自萧言出征始,就持斋茹素,并闭口誓,不以阴人口舌,以伤良人德报。虽然以李师师之聪明博识,向来只是以为这等誓言。只是村夫俗妇所为。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许愿便应,为何世上不如意事,十常**?
可这个时候,李师师不得不将一点寄托。都放在这往常为她所轻的俗妇所为之上。
焚香持咒已毕,李师师俏脸苍白,从此以后,直到萧言回返,就要一直闭口不言了。
隔邻院中,突然传来女子轻轻念诵之声。李师师微微讶然,举步来到院墙边上。
隔邻便是茂德帝姬的居所,两人一人为萧言作为招牌的正妃,一人为萧言还未曾过了明路的爱宠,更兼李师师和茂德帝姬父亲还曾经有过一段过往。虽然隔邻而居,却是老死不相往来。
茂德有孕的消息传来,李师师自然不会笨到去争正妃之位,也不想生一个世子出来。不过心下也难免酸酸的,陪萧言几日,都暗中用了便于受孕的草药,更在事后萧言沉沉睡去,她还两条**翘得高高的,却不知道能不能有这等好运,有了萧言之骨肉。
那茂德帝姬不声不响的,却已然珠胎暗结!
小哑巴单纯为萧大哥高兴,更愿萧大哥有一个有赵家血统的世子,围着茂德帝姬只是打转。李师师自然不会去凑这个热闹。昨夜之后,茂德帝姬还是回返自家院落静养。李师师也只当不知。作为青史留名的大宋奇女子,也自然有大宋奇女子的傲气,才不会凑上去讨好什么帝姬正妃来着。
隔邻院中,响动的就是茂德帝姬的祷颂之声。却也不知道那些拨来服侍茂德帝姬的侍女,怎么就在风寒露重的凌晨时分,让她到外间来了。
一时好奇之下,李师师俏脸贴着墙壁,侧耳静听。
隔邻院中,茂德帝姬不知道旁边有人在听壁角。也苍白着一张绝美的少女容颜,诚心正意,不住祷颂。
“…………愿太上在河东平安无事…………”
“…………愿圣人在军中平安无事…………”
“…………愿信女腹中孩儿,能平安诞下。上天上天,信女只求自己亲人平平安安,就是这点愿望,上天能否垂怜而纳?”
“…………也让他平安回来吧,只求他能平安回来。赵家和萧家之间,若是要有生死。取信女一人性命就足够了,上天上天,信女拜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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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日间天子御驾亲征的喧嚣热闹,已然散去。市井巷里,只是觉得这场仪式简略了些,不甚过瘾。而朝臣之间,悄然邀约宴饮。萧言这段时日笼罩在整个汴梁的巨大阴影离去,让他们不自觉的就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