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萧言他们这般沉稳的样子,那开封府半是放心半是忐忑的告辞。只是说萧言但有所需,只要开封府能做到,无不竭力配合。萧言也没怎么放在心上,敷衍完了这位开封府就算拉倒,一切按部就班进行就是了。
天sè渐渐的暗了下来,军营当中喧闹,也渐渐的停歇下来。神武常胜军所处的军营当中,又恢复了一向整肃的样子。因为在汴梁都mén外,逻骑不好放出。但营mén寨墙值守,仍然未曾懈怠。而另一边环庆军军营当中,仍然是沸反盈天,所有人都在抓紧最后时间做着准备。
萧言一人一骑,身边仅仅跟着方腾,萧然出营。在夜sè当中,来到一个可以看见汴梁城墙的地方,两人并辔而立,久久无语。
夜sè当中,四水环绕的汴梁城似乎无边无际的绵亘向远方。城墙高大坚实,护城河宽达十丈。这是这个时代最为伟大的城市,也是文明的中心。在这个世界其他地方夜间一片黑暗的时候,汴梁城中的不夜灯火,却映亮了头顶夜空。里面的繁盛热闹都丽景象,似乎透过城墙都能感觉出来。
萧言久久注视着这个千年以前先祖创立的文明奇迹,心cháo起伏。时间长河中自己逆流千年,再经历了这么多bō折血战,出生入死,仿佛用尽了一生,才走到此处。对于任何一个有华夏情节的人,就像是来到秦时咸阳,汉唐长安,这也是一种朝圣。
自己要保卫的东西,就这样真实的展现在眼前。萧言竟然有一种虚幻的感觉。
上下千年,皆不可见。哪怕就是自己,也早就改变。已经和那个xiǎo记者萧言没有多少相似之处了。那xiǎo学的懵懂,初中的初知人事,高中的青涩,大学的胡闹,出社会的挣扎奋斗,仿佛都是一场已经有些褪sè的梦境。
方腾在萧言身后低声道:“萧大人,沉yín至今,想的是什么?是担心明日献捷的事情么?”
萧言没有回身,只是摇了摇头,给出了一个出乎方腾意料的答案:“我想我的爹妈。”
方腾一怔,萧言从来未曾说过他的家族,却在这个时候提起他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就听见萧言继续低低的开口:“…………再没給他们尽孝的机会了…………可是如果他们知道我现在在做什么,应该也会很欣慰罢…………我是正统的军人家庭出身,从xiǎo接受的教育是要爱这个国家,爱这个民族,要做一些对这个国家民族有利的事情,出社会以来俗事沉浮,以为自己早就忘记得干干净净了,却没想到来到这里…………一路行来,我杀了那么多人,经历了那么多考验,现在还是走在了这条道路上。只是因为我们这些人,从xiǎo就被教育成这样的吧…………没法子,烙在骨子里面了。”
萧言回首看看方腾,月sè和城中灯火映照在他脸上,越发显得萧言眉目英tǐng,脸上轮廓,仿佛都象是刀刻出来的。
“…………已经有几十万人因我而死,将来只怕还要死更多的人,我只求到了最后…………我无愧于心。”
不知道为什么,方腾觉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有种东西,太过遥远,太过宏大,仿佛千年的时光,都在此刻披在萧言的肩上。
就在这汴梁城脚下。
萧言低低的嘟囔了一声,轻的几乎让人听不见:“明日,进汴梁。我…………会成功。因为我不能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