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归

作者:天使奥斯卡



    他替萧言分说了两句,最后忍不住又嘿了一声:“…………直娘贼,这萧言当真是好胆!以孤军战契丹敌女真都是让人瞪目结舌了,现在又和大头巾来这么一手,却是胆子包了天!”

    姚古又冷哼了一声:“却拖着俺们一起下水!老种相公青眉皂眼的认定了他,俺们还有什么好说的?”

    杨可世搓搓手,却嘿嘿的笑了起来:“虽然当日从老种相公口里得知了这般鸟事,俺震得半晌说不出话来,可是现在想来,倒盼着萧言替俺们武臣真能出了这口鸟气!大宋武臣到了今日,还剩下多少元气?这般文臣还放俺们不过!到时候看谁来给这帮大头巾打仗?姚相公,俺觉着老种相公说得也有道理,现在眼看得天下就要乱了,一个鸟方腊就差点乱了整个江南,北伐又打成这般鸟模样,女真轻子又强悍若斯,俺们是为朝廷征战厮杀,是保这江山的,天下能战之军还有几支?凭什么俺们就要一直忍气吞声?打仗死几万儿郎,功劳是别人的,罪过全是自己的,什么样的强军这般下来也打不得仗了,还不如趁着现在痛痛快快的闹一场,给俺们自己争点好处,省得到时候上阵了也是白死!要是这次萧言能带着俺们武臣稍稍翻身,俺给他磕上三两个头,也是心甘情愿!“

    跟着萧言闹这一场的其间厉害,老种给姚古早就分说清楚,姚古自然比杨可世还清楚许多。但是对萧言这般暴发户,根正苗红西军出身的姚古总有些放不下架子,这个时候也只能继续冷哼:“看罢了,俺只求不要跟着萧言倒霉就成,什么好处,却不敢想!”

    正说话间,就听见周遭传来一阵低低的扰攘声音。萧言衙署左近通路,早就有貉帽都看守住,这个时候有一行人要来,在路口处被拦住,稍稍起了一点争执。姚古和杨可世本来就等得无聊,一起起身观看,就看见一架软榻,抬着一个面色苍白的青年正被拦在那里。杨可世咦了一声:“马子充!“

    软榻上来人,正是这段时间刻意和萧言保持距离的马扩。他的身份尴尬,童贯一手将他提拔起来,从一个无名秋道出身的小将,最后上达天听,随他出使折冲于女真契丹之间,成为身边心腹宣赞。最后却跟着萧言奔走,迫得童贯只能含愤离开幽燕之地。童贯自然对马扩恨极,走的时候带谁也不会带他。马扩只能留在燕京养伤,以他的为人,要是能行若无事的反而去神武常胜军当中争地位,他也就不是那位马扩马宣赞了。

    他在檀州一战所受的伤势本来沉垂,加上心绪不宁,这场伤势反反复复,始终没有养好。萧言自然是不会亏待他半点,拨人照料,找最好的医士药物,可是萧言派来服侍的人都给马扩退回去了,在燕京城中,这位当日名动整个北伐大军的马扩马宣赞无声无息,就仿佛没有这个人一般。

    却没想到,今日萧言起行,马扩居然也来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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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古和杨可世和马扩本有交情,这个时候看他被拦住,两人对望一眼,在亲卫簇拥下走上前去,杨可世已经大声招呼:“这位是马宣赞,你们也不识得?还拦什么拦,且放马宣赞过来!”

    而姚古已经走到马扩所在软榻旁边,朝着马扩又手一礼,看着马扩想跳下软榻还礼,忙按住了他,温言道:“子充,天气尚寒,你来做什么?萧宣赞起行,你怎么知道的?”

    在路口值守的貉帽都领队,正好是当日白挺兵出来的,姚古也识得,头也不回的招呼了一声:,马宣赞伤后体弱,你们怎么就将他拦在这风。?快点请马宣赞进去,论起身份,比起你们萧宣赞也不差什么,有个好歹,你吃罪得起?”

    那貂帽都领队一脸苦色,朝着几人不住行礼:“几位相公,俺是何等人,怎敢违逆萧宣赞军令?今日全燕京城都是戒备,全军都入营,修复城墙民夫也停工了,能到宣赞衙署左近的不过就这有数几人,俺的脑袋掉了是小事,坏了宣赞军情却是大事!小的也无法处,今日事了,自己到几位相公门前领罚就是,多少军棍,打死了也都由得几位相公。”

    马扩在软榻上靠着,脸上半点血色也无,淡淡一笑:“某是得了萧宣赞书信,才前来送行的。俺能不能送萧宣赞一送,你进去通禀一声不就知道了?这点机变都没有,你们萧宣赞一步七计的人物,将来你怎么出头?”

    那貉帽都亲卫一拍脑袋,顿时反应过来,忙不迭的就调头冲进衙署当中。姚古杨可世马扩三人站在当下,彼此对望,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好一会儿姚古才叹息一声:“这还是俺们白楂兵出来的,白挺精骑,自有其骄傲处。在俺们西军里面前是横行霸道,少有服人。却给萧宣赞收拾得服服帖帖,威信已立,军心已附,怪不得萧宣赞敢于如此行事!“

    马扩说萧言给了他书信,姚古也不知道对于此间事马扩到底知道多少,虽然感慨,最后也只能含糊下来。

    马扩看着姚古一笑:“姚相公,此间事萧宣赞已经在书信当中尽告于俺…………俺却没有什么意见,俺们大宋,武臣被压制得实在太深了…………此时又不是承平之时,武臣丧气,如何当来日大患?克复燕云大功之臣,却被朝廷如此对待,大宋荷戈之士,宁不齿冷?放在平日,俺们忍就忍了,今日为大宋计,为家国计,却再也忍不得!不仅西军如此,就连汴梁禁军,这般消息也要广布出去,俺虽不才,在汴梁三衙之间,还有些朋友,萧宣赞以书信舁俺,也就是这般用意罢…………萧宣赞料得深,俺虽然不才,也只能为萧宣赞摇旗呐……”,

    姚古恍然大悟。此次萧言行事,如果单单是他一支孤军,就算是大宋仅有精骑,又济得甚事。真正借重的,无非就是此危急存亡之秋,被压制百余年的大宋武臣腔子里面一股悲愤之气!军人是不怕打仗的,怕的就是自己出力效死,却始终被提防,被压制,被视若奴婢。国事给文臣糟蹋干净了,最后要卖命的还是武臣!时值乱世,大宋对武臣百余年的压制,也渐渐开始松动起来,萧言横空出世,此次又如此行险,就是看准了这个大势!

    西军只是边军,声势再大,传到汴梁也不过就是一个小水花。如果三衙禁军也免死狐悲,要知道将来大难,边军填完,就该填他们禁军了!上了战场,禁军管保死得比边军还有快十倍。禁军扰攘起来,那才真正是震动汴梁!

    老种他们位再高权再重,在禁军当中也没有影响力。而且汴梁禁军和边军还不太一样,大家都是百余年世袭居于繁华富丽的汴梁都门,传承百余年下来,已经不象边军那样上下体制森严。禁军混杂于市井居住,过着按时上下班的日子,军中豪爽侠气的人物倒是比上官乖威信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