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当真只有一线。
膝下生疼,手也僵硬得如有千斤重,仅一个抬手擦汗的动作,做起来也要让疲惫的身体经历一阵酸痛。慢慢地直起身,极目是铺天盖地的白,偌大的殿堂中仿佛是用白纸厚厚地铺了层地毯,膝盖跪下去似乎还要往下陷几分。拿起一张放到眼前看,白纸上密密麻麻写满字迹:“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则见如来……”、“诸菩萨摩诃萨应如是生清净心,不应住色生心,不应住声香味触法生心,应无所住而生其心……”
正午和煦的阳光穿过重重树影斜斜地照进来,洒在纸上变成一个个金色的光点,光点里的字迹模糊起来,光点外的字迹还罩在阴暗里,丝丝凉气从四面八方涌过来,连凝固在纸上的墨迹也浸湿了,似乎要努力留住那匆匆拂过的指却又无力留住,只能不甘心地让它带走一点点自己的痕迹。
那日赤炎走后,勖扬君就把文舒带到了他的寝殿,文舒正疑惑,他紫袖轻摆,殿中如下雪般沸沸扬扬落下无数纷乱的书页,堆积于地,竟盖过了脚面。
“不是要走么?那就快些理完吧。”他倚在门框上讥笑地看着文舒,“别让你的新主子等急了。”
文舒看着他眼中的冷漠被怨毒一点点取代,静静地问他:“天君当真会践诺吗?”
他脸色一沉,劈手挥来。
嘴角抽痛,文舒盯着他盛满怒火的眼,缓缓道:“天君切勿言而无信。”
“小心你的新主子等久了把你忘了。”他避开文舒的眼,冷声道,一声不吭地倚在门边看着文舒慢慢跪下,将地上的纸一张张看过,再一张张比对着寻找。
白纸无数,浩如烟海,成套成册的书卷被打散成只字片语等着他将它们一一找出、归类、梳理。已不知第几日了,在这里埋首抓牢一线希望,废寝忘食,连日夜也快分不清,膝下的纸毯却丝毫没有减去厚度,一步一步挪着,膝盖在纸张中下陷。间或直起腰来缓一口气,四周仍是茫茫的纸海,而他就似乎是被困于海中央的落难人,茫然地在海中张望,最后被海水吞噬。
勖扬君总是倚在门边冷眼看着:“还想着走?”
文舒说:“是。”
他衣袖一挥,整理成册的书籍白蝴蝶一般在寝殿中飞扬。
一日复一日,所有动作都近乎机械,疲倦得连个“是”字都不想回答他。他仍一日复一日地问着,脸色一日比一日难看。
这些文舒都无暇去看,面对着一张张相似的白纸,疲惫到极致时连思考都不能,眼前忽然落下一道暗影,迟缓地抬起头去看,下巴被捏住,受到痛楚的刺激,神智清明了一些,于是嘴角又习惯性地要弯成那个弧度:“主子。”
“你的新主子对你倒是上心,天天来要人。”
“……”文舒不答,看着他那双漂亮的银紫色的眼慢慢转为凶狠,再慢慢地沉下去,酝酿成一种暗沉得仿佛无月之夜的颜色。
“你要跟他走?”扣住他的下巴,勖扬君盯着他那双漆黑的眼睛,还是那么淡,眼神、笑容,总是这样淡淡的仿佛不在意的神色,一眨眼就会消散的样子。
“是。”
“我不放!”
似有狂风刮过,周遭的纸跟着银色的发丝一起蓦地飞扬起来,再逼近一步,身躯压上去,勖扬满意地看到他眼中露出惊骇的神色:“我不会放手的。”
张口咬上他细白的颈,牙齿深深地嵌入,似要咬出血来。身下的躯体一僵,片刻后猛力挣扎起来。
“不要!”湿软的东西在颈边游移,文舒不禁恐慌。
“有了新主子就学会拒绝了吗?”
怒气和恨意借着牙尖和游走的双手发泄出来,衣带被解开,奋力的挣扎只是将衣衫蹭得更开。软滑的舌从颈项间一路下滑,在光裸的胸膛上留下一线线泛着淫光的水渍。
“居然学会拒绝了……”
掺杂着恨意的声音鬼魅般在耳边响起,再挣脱不过,文舒摇头道:“主子,放了我吧。”脸上的淡然崩溃成一片灰败的神色。
“我不放!”他猛地抬起头,眼中是一片狂乱的紫,“我绝对不放!”
复又低下头,狠狠咬上他胸前的凸起,双手急切地去褪他的衣裤。
“我的东西,永远是我的……”
长长的银发垂下来,凌乱的发丝下,原本俊朗出尘的脸上怒意、怨毒、霸气与急迫混乱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可怖的扭曲。
被粗暴地进入的那一刻,身体仿佛被撕裂成了两半,灼热与锐利的痛楚贯穿了整个身体,眉头皱得不能再紧,牙齿要生生地嵌进唇里。苍白的纸张在眼前飞舞着,想起了第一次跪在天崇宫的白玉石板上时,也是这样,周身一片寒凉,苍茫得所有情绪都湮灭在了入骨的凉意里。
“你喜欢我的……”耳边响起他低哑的声音,几分得意,几分肯定,更多的是急切,急着要证明什么,“你喜欢我的,你不会走的,你喜欢我……”
文舒慢慢地转过头,对上他的瞳,银紫色的眼中飞雪都化成了沉沉的欲火。再慢慢移开眼,身下是道家玄语,佛祖七字真言:“天君请勿言而无信。”
下一刻,一切感官都淹没在了疼痛里。
第十章
“你喜欢我的……”耳边响起他低哑的声音,几分得意,几分肯定,更多的是急切,急著要证明什麽,“你喜欢我……”
文舒慢慢地转过头,对上他的瞳,银紫色的眼中飞雪都化成了沈沈的欲火。再慢慢移开眼,身下是道家玄语,佛祖七字真言。
“我没有。”
下一刻,一切感官都淹没在了疼痛里……。
“你有。”
他起身离去,走到门边时忽然说道。
“我没有。”文舒撑起身,看著他的背影定定地道。
勖扬君拂袖而去。
隔日他又再来,他依旧伏在汪洋般的纸海中苦苦索求,他倚在门边看著。不耐时,长袖轻挥便又有无数纸页凭空落下,文舒仍埋头整理,青色的身影快淹没在纷纷扬扬的纸张里。
勖扬眼中怒火一炽,地上的纸片如漩涡般快速地涌动起来,旋转愈快,纸花漫天飞舞,起落间,地上竟已是另一番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