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听得王源兄弟很舒心,点头道:“亲家这话说得的是。这个女儿是我最爱,舍不得她吃苦。当日方大少爷过来为弟弟周旋,我见他们非一母所生,却能手足相亲、互敬互爱,很是触动,因而才答应亲事。就是希望将来他们兄弟互帮互扶,而不是互相争斗。”
方瀚海被触动,双眼有些涩、**辣的。
作为父亲,他比任何人都希望儿子们能手足相亲。
他掩饰地笑道:“亲家所言极是。我那个女儿,我为她挑了明阳子先生的弟子,一无根基二无家世三无家业,就会一手医术;其性子还散漫的很,为人有些到三不着两,好在他们过的还不错。”
王源和王大人都呵呵笑了,彼此拉近了距离。
他们在联姻时挑选对方家世门楣,但又极不愿给人留下势利眼、攀富贵的印象,所以王瑛这门亲,从反面助长了王家的名声。
龚大人忙道:“刘兄那是小事糊涂,大事清楚,最有大智慧的人。”
许翰林也说最敬重明阳子先生为人,真性情坦荡不羁,教出来的弟子不会差;又对王源道:“大人,下官这个弟子早年顽劣,然大器晚成。将来大人定不会后悔选这个女婿的,肯定会感谢下官的。”
王源哈哈笑道:“看老大人说的,今日就要感谢老大人。”
正说的热闹,人回方伯爷来了。
方伯爷就是方初,诰封的旨意下了,他也是伯爷了。
方初进城后没有回家,直接来了王家,以示对弟弟亲事的关切。这让王大人和王源很满意,宾主尽欢。
下午告辞时,清哑和严氏在二门内便上了马车,行驶到王家大门前,与方瀚海父子会合,王源率子侄亲自相送。
无悔在车内听见方初声音,忍不住撩开车帘叫“爹爹”。
清哑也听见方初浑厚的声音,心中也生出想见他的渴望,不过这是在王家大门口,许多人看着呢。她忙抱住无悔,低声道:“别动。回家再和爹说话。”说时,方初已经来到车门边。
他先对女儿嘱咐道:“乖,坐好。别灌了风进去。”
接着,又朝清哑看过去。
二人目光交汇,都各自触动心扉。
他们都看到对方眼中的急切和犹豫,目光交汇后放出喜悦光芒,然后同时心一松,方初温柔地笑了。
清哑虽然没笑,目光却格外安静。
不论吵架时火气多大,气头上说的话多伤人,吵架双方不会永远停留在那个状态,事后会冷静反省。清哑和方初是恩爱夫妻,从没红过脸的,这些日子两人分开,夜里都很思念对方。
那天,方初脾气不好,她也失了理智。
回来后,整天和孩子们在一起,日子过得温馨平静,她越发后悔当日不该气愤之下说出“我后悔嫁你”这话。成亲几年,又有了三个孩子,吵一次架就翻脸,过日子这么样可不行。
心里存了和好的念头,再见方初便不同。
方初毫不刻意的笑容,令她觉得踏实了。
辞别王家,一行人回到幽篁馆。
马车在内院门口停下,方初先将无悔抱出来,另一手去搀扶清哑。
紫竹在另一边也伸手搀扶清哑,清哑没要紫竹扶,借着方初的臂膀轻轻跳下车,问他:“不说几天就回来吗?”
方初道:“有点事耽搁了,回头告诉你。”
一面又对无悔道:“爹给你买了好吃的。”
无悔忙问:“什么?”
方丹青刚下车,忙问:“大伯父,是不是肉干?”
方初愕然,对清哑道:“还真是神了!”
清哑便知道他真的买肉干了。
方初道:“是肉干。我尝了,味道不错。”
方丹青欢喜地笑了,自认很聪明。
大家便进了内院,路上,方初微微侧首,倾向清哑耳边,小声道:“这是为夫特意买给你的。雅儿,你还生我的气吗?”
他只顾对清哑说甜蜜话,忘记怀里还抱着女儿。
无悔黑漆漆的眼睛盯着方初问:“爹惹娘生气了?”
方初老脸发热,道:“是,爹做错了一件事。”
无悔道:“爹快认错。”
做错了事就要认错,这是她的认知。
她又对清哑求情道:“娘别生气。”
清哑脸色微红,瞅了方初一眼,对无悔道:“娘没生气。”
算是婉转回答他的请求,也揭过这一节了。
严氏走在前面,听了一言半语,回头问:“谁生气了?”
方初正开心呢,闻言忙道:“没人生气。说笑呢。”
无悔没计较爹的狡辩,她忽然想起方初刚才的话,前后对照,觉得不对,又问:“爹不是给我买的(肉干),给娘买的?”
——到底给谁买的?
方初暗道糟糕,忙道:“给你们娘俩买的。”
清哑扭头,望着墙边的竹子微笑。
说笑间,父子婆媳来到上房门口。
秋姨娘等人都迎了出来,秋姨娘神情忐忑地看着严氏,满眼期盼,想问又不敢太放肆,又怕严氏不搭理她,当着人倒没面子。
严氏很给她面子,主动笑道:“都妥了。”
方瀚海也笑容满面地冲秋姨娘点点头。
秋姨娘松了口气,急忙打起帘子,让他们进去。
方瀚海父子婆媳等人都鱼贯进去了。
秋姨娘眼睛热热的,恍然觉得从前很可笑——和太太争什么呢?能争得过吗?像这次制儿议亲定亲,王家怎会在乎她一个姨娘的意思和看法,还不是要严氏出面给她儿子撑脸面,连方初和清哑都出面为弟弟撑脸面。太太,从未将她母子放在眼里!
听见屋里方初对方制道喜,秋姨娘视线模糊了。
她深吸一口气,又用帕子按了按眼角,才走进去。
晚间,方家举行家宴,十分热闹。
宴席就摆在上房厅堂,共两桌,当中用一组八扇大屏风隔开,方瀚海带着儿子们在屏风外面,严氏带清哑等人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