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弟坐在榻边,高兴地和清哑说笑、叙别情。
因听沈寒冰说到上京,忙悄声告诉清哑:“三爷说带我也去,说是要我长长见识。这几天我都在学骑马呢。我爹和我娘也答应了。”
清哑见她一身利索骑马装,神情开朗兴奋,再不像从前抑郁,替她高兴,道:“这下好了,我有伴了。”
盼弟用力点头道:“嗯。”
巧儿羡慕道:“我也好想去。”
眼巴巴地看着清哑。
清哑想都没想道:“姑姑带你去。”
她已经出嫁了,郭家未来的希望寄托在巧儿和郭勤等下一辈身上,她当然要全力培养巧儿成为小织女,接她的班。
巧儿大喜,抱着清哑就亲了一口。
郭守业和吴氏虽高兴,又怕给清哑添麻烦。
沈寒冰笑道:“没事。一只羊是赶,一群羊也是赶。”
方初便和他商议起行程的事来。
吴氏忙带着清哑盼弟她们去了清哑原来住的屋子说话,少时沈寒梅也来了,又有奶妈抱了郭孝和郭义来,大家逗小娃儿玩。
盼弟抱着郭义逗笑,十分熟练。
这是吴氏特意教她的:多带小娃儿,以备将来嫁入沈家,容易和沈寒冰的女儿亲近。吴氏还说,她虽比不了大户人家女儿出色,只要贤良本分,沈家人一样会认可她的。
盼弟把这些话都听进去了,对带小娃儿很上心。
比起来。清哑这个亲姑姑反而不如她会逗孩子,只会用手指头小心翼翼地戳侄女的嫩脸儿,说:“好软。”
盼弟道:“小奶娃是这样的。嫩的跟豆腐一样。”
说笑间,吴氏弄了各种东西来给清哑尝。
清哑这时才有了出嫁女儿回娘家的心态,虽是才走两天,可是听什么都新鲜;一切看上去都没变,又好像变化了,最明显的便是众人对她刻意的欢迎和不舍,都在提醒她。她随时是要走的!
午饭后,方初陪清哑回房小憩。
清哑约睡了半个时辰,听见外面吴氏低低的说话声才醒。
才同床共枕了两晚。方初抱着她睡似已成了习惯,她一睁眼,便发现自己被他拥在身前,还枕着他的左臂。
这人晌午喝多了。还没醒呢。她若要起来。势必要惊醒他。她便不敢动,且静静欣赏帅哥。他喝酒不上脸,面色如常,只嘴唇红了些;呼吸绵长、睡相沉酣……
正看着,毫无预兆的,方初睁开了眼睛。
一下子撞入她眼中,轻声问:“醒了?”
清哑点点头。
方初左臂收紧,凑上去亲吻她。
一吻结束。两人越发甜蜜满足。
“该起床了,要回去了。”他声音慵懒。
“才来又要走。”清哑不情愿道。
“你忘了早上爹娘嘱咐了!”
方初笑着哄劝她。想家下次再来。
早上来之前,新媳妇伺候祖母和公婆吃饭,大家说起新人回门的事。清哑听说当天必须得赶回来,那她赶回去只能在娘家吃一顿午饭,太忙了。她便对严氏请求道:“娘,我们明天回来行吗?”
严氏嗔道:“回门就要当天回来,哪有在娘家住的。”
清哑不服,心想要是两家隔得远怎么办?
方老太太笑问道:“丫头才来就想家了?”
清哑道:“回家吃顿饭就要回来,太麻烦。”
方老太太道:“这是规矩。等过了这月,往后你想你娘,再带人回去就是了。”
方瀚海没好气道:“我瞧她就是想家了!”又对清哑道:“你要记住:你已经出嫁了,从此是方家媳妇,不能老想回娘家。等我们走了,这一大家子人事都要你来掌管,你要学着担起来。一初在外经营买卖,你要让他心无牵挂,才是为妻的本分……”
他郑重发话,方初、方则和方纹都坐正了,恭敬倾听。
方老太太虽然觉得方瀚海这样对新妇未免严了些,不过身为家主,方初和清哑又是要单独过日子的,长辈不可能时时在他们跟前指点,所以他借着这机会教导儿媳,也合情合理。
于是,方老太太和严氏都注目清哑,看她如何应对。
就见清哑认真道:“我没老想回娘家。今天是头一回。”
方瀚海不悦道:“你这孩子,怎么跟长辈顶嘴呢?”
他觉得清哑没认清身份:眼下不是在锦绣堂,她也不是郭少东、郭织女,而是他方瀚海的儿媳,对他自然也不能像以前一样说话,要尊敬、恭敬,答话要低眉顺眼,才是为媳的姿态。
清哑道:“我没顶嘴。我在跟爹娘说话。”
说话和顶嘴可是两回事,她坚决不能认后者的罪名。
方瀚海道:“我们不是你亲爹娘,是公婆!”
他要她明白:亲爹娘和公婆是有本质区别的。
清哑道:“我亲爹娘对我说:对公婆要像亲爹娘一样孝顺。”
方瀚海嘴扯了扯,不敢说她亲爹娘说得不对,只得威严又耐心地教导:“这是自然的。但公婆就是公婆,你必须对公婆恭顺,不能像在亲爹娘面前一样随意,更不可以顶撞。”
这话说得够坦白吧!
清哑回道:“你们是方初的亲爹娘,就和我的亲爹娘一样。我要用对亲爹娘的心对你们,要孝顺,也要恭顺,都不能顶撞。”
她坚持认为,刚才她那样不叫顶撞,是回话!
方瀚海没词了,瞪着她,也没心情吃饭了。
清哑见他碗空了,忙又为他添了一碗粥,又搛了个蟹粉汤包搁他碟子里,体贴道:“爹,再吃一碗吧。我瞧你才吃了一碗。早上要吃饱,一天才有精神。这几天爹和娘累坏了,都是为我们操劳……”
方瀚海还能怎么说?
只能接着又吃。
清哑又宽慰他道:“爹放心,我们吃了饭就回来。”
一副孝顺儿媳的模样。
方瀚海觉得,他首次教导儿媳很不成功。
方老太太和严氏瞅着清哑很无语,想这孩子怎么这样实心眼、死心眼,外加直心眼呢?方则和方纹是吃惊,很佩服大嫂,敢在人前对爹这样说话。方初丝毫没打算帮清哑说话,他知道她能应付得了爹,但听到后来,他忍不住想笑,又不敢笑,差点憋成内伤。